中国年轻人在北海道买别墅，日本年轻人挤进东京9㎡鸽笼（组图）

中日两国开始了一场错位的迁徙。今年年初，一名在北海道3万人民币买下170㎡独栋的中国摄影师引发热议。网友分享之下，人们才发现，中国年轻人去日本偏远地区买房“提前养老”早已不是个例。

另一边，东京都23区的9㎡极小单间公寓租得如火如荼。日本各地的年轻人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在这里寻找他们的未来。两国年轻人，在“折叠日本”相遇。

抄底日本小城，是捡漏还是接盘

1月，名为“日本摄影师尼鹿”的29岁中国用户在小红书分享了她在北海道买房的经历，激发了中文互联网对年轻人去“日本鹤岗”捡漏的激烈讨论。百度百科上，甚至出现了事件的词条。

这名中国摄影师称，她花3.5万元人民币（当地货币70万日元）在电影《情书》的取景地小樽市买了一套60年代的“一户建”，加上中介费、律师费、翻译费等，初期投资大约7万元。她买这套房子是为了长期居住，方便自己在北海道展开摄影活动。这套独栋面积170㎡，4卧4厅，2厨2卫，有仓库和地窖。房龄虽高，但翻修过，家具都在，可以拎包入住。房子不在小樽市中心，但也不偏僻，附近有便利店，公交车5分钟就有大超市。

▮网友“日本摄影师尼鹿”分享70万日元在北海道购买的独栋，引发热议。截图自小红书

相关讨论中，许多中国年轻人分享起了他们在日本小城的购房经历，有创业人士也有留学生。他们在滋贺县、岛根县、四国岛上的高松市等地买下了自己的房子，花销都不到10万元人民币。由于价格太过便宜，有些人只去看了两次房，就直接买下了。

这么便宜的房子，实际住起来如何？几个月来，“日本摄影师尼鹿”一直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购房后的生活，看上去相当满意。她与她的中介朋友多次对外澄清：3万多人民币拿下这样条件的房子，实属个例，正常情况下需要20-30万元。不过，对于熟悉中国房价的读者而言，3万元，10万元还是20万元，这种区别基本没有意义，总之都很便宜。

▮日本市郊。图：unsplash

日本小城的房，性价比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会不会看似美好，其实到处是坑？

这样的问题，答案因人而异。不少网友和媒体分析过日本这类低价房的隐忧，例如维护成本高，医疗相对不便，需要大量锄草、除虫、除雪等难以想象的体力劳动。当然，这些城市大多几乎没有所谓的“工作机会”。这些都是实情。

然而，这首先是一个取舍的问题。就省下的购房资金这一大头来看，维护成本和后期费用似乎也并非不可承受。早些时候，《东方新报》写过日本的“0元”房，状态可能还比不上这些中国年轻人花3、5万购下的房屋，但依旧有不少人选择翻新、改造后入住。

▮日本市郊的一家“0元”空房。资料图

这也取决于人生态度。对媒体分享他们日本小城买房经历的中国年轻人，看起来非常“清醒”。他们大多来自中国的一线城市，有些毕业于985，知道这些房子可能存在的问题，明白房子便宜的原因，也了解其背后，日本地方城市的空心化现状。即便如此，他们依旧选择了在这里买房。

某种意义上，如果已经想好了为“小森林”生活付出的代价，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想好了绝不“内卷”、直接“养老”——在日本小城买房，大概是一个不坏的选择。

“东京9平米”，是蜗居还是走出去

根据日本国土交通省的最新调查，2013年以来，日本新建房屋的面积连年缩水，退回到90年代初的水平。其中，东京都房屋平均面积为64.02㎡，狭窄程度位列日本全国第一。

来到东京都心23区，情况就更加戏剧化。在朝日电视台的随机街访中，有东京的居民称他们一家5口人住在50多平的公寓里，“多少感觉有些挤”。在这之上，还出现了专为年轻人打造的极小loft单间公寓：厨房、淋浴、洗手间包含在内只有9㎡，实际活动空间比5人居住50㎡更为狭窄。

记者实地走访后发现，公寓里站上3个人，已经出现了在写字楼挤电梯的感觉。当然，这样的公寓无法招待朋友。然而居住在这里的日本年轻人表示：工作已经很累，回到家只想一个人好好休息，因此也没什么不好。

▮东京9㎡公寓出圈，引发英文媒体报导。图为《纽约时报》网页截图

在难以忍受拥挤的人群眼中，这类日式“鸽笼”性价比十分微妙。9㎡公寓每月租金在7万多日元，约合人民币3400元。它比同等地段中的主流单身公寓面积上小了1倍多，月租金只便宜了2~3万日元。不用说，在这里住上不到1年的钱，就能买下北海道那套170㎡的大独栋。

然而，9㎡公寓的市场非常火爆。开发商SPILYTUS的市场发言人称：他们管理着1500套这样的公寓，截至今年2月，入住率已经达到了99.8%。尽管这类公寓很难说有什么性价比，对那些来东京讨生活的日本年轻人，日常开支能便宜一点是一点。

根据《日本经济新闻》3月11日发布的消息，如今，购置了70㎡以上住宅的人群，在25-34岁青年群体中只有2.5%，在35-44岁壮年群体中也只有9.6%。与此相对，日本超过150㎡的房子，有6成以上在老年人手里。

日本青壮年群体买不起大房子，极端情况下只能蜗居在9㎡公寓，和房价上涨有很大关系。东京都23区的公寓比10年前上涨了146.8%，其中品川区和涩谷区涨幅接近翻倍；目黑区涨幅221.2%，超过1倍。

这背后也有东京的城市极化效应。如今，日本超过一半的上市企业聚集在东京，远超大阪等其他大城市，更不用说相对偏远的城市。一些还没有把人生看得那么“透彻”的年轻人，依旧选择来到这里，用一种传统的方式，试图争取他们的未来。

▮东京街景。图：unsplash

2023年，日本旅华作家吉井忍出版了一本名为《东京八平米》的小书，讲述了居住在东京极小住宅里的年轻人，因为家里什么都没有，洗衣、洗澡、吃饭、社交都需要外出，反而因此认识了更多人，与社会建立了更多联系。“我家虽小，但世界很大。”这种视角，多少安慰了蜗居的东京年轻人，为他们找到了另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