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薇夫妇事儿那么大，为什么证监会只罚30万？

【财新网】（专栏作家 刘思远）11月9日晚，祥源文化公告了证监会作出的《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根据该告知书，龙薇传媒这一空壳公司，在未进行资金的充分筹备、境内可支付资金有限的情况下，以51倍高杠杆借入资金收购境内市值达100亿元上市公司29%的股份，最终因资金无法落实终止股权转让，造成了万家文化（后更名祥源文化）股价大幅波动，严重影响了市场秩序。在这一过程中，龙薇传媒于2017年1月12日、2017年2月16日通过万家文化对上交所问询函发布回复公告，公告的信息存在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重大遗漏及披露不及时，构成了信息披露违法行为。证监会对相关公司和责任人员拟给予行政处罚和市场禁入措施，其中对黄有龙、赵薇给予警告、处以30万元罚款，并采取5年证券市场禁入措施。（参见财新网报道“明星赵薇夫妇被禁入证券市场五年”）

这一纸公告，因为证监会描述的行为性质恶劣，又在赵薇夫妇的名人效应影响下，受到了整个资本市场的广泛关注。翻看网络评论，中小股民的观点主要有以下几种：

罚30万太轻了！

为什么不终身市场禁入？

没有刑事责任吗？

应该把罚款分给股民？！

下面我们就来说说，对于此种行为，证监会能怎么罚、市场禁入有什么影响、当事人有没有可能承担刑事责任、股民该如何索赔。

首先需要强调的是，目前证监会作出的只是《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赵薇夫妇还有申辩的机会。

根据《行政处罚法》的规定，行政机关在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之前，应当告知当事人作出行政处罚决定的事实、理由及依据，并告知当事人依法享有的权利。据此，证监会作出了上述《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详细列明了证监会认定的违法事实和法律依据，并告知拟给予具体行政处罚措施。接下来，当事人有权进行陈述和申辩，罚款数额较大，还有权要求举行听证。如果当事人提出的事实、理由或者证据成立的，最终的处罚结果可能会轻于事先告知的拟处罚措施，甚至可能不予处罚。

赵薇丈夫黄有龙先生担任主席的顺龙控股在港交所发布公告，对于证监会拟给予的行政处罚和采取的市场禁入措施，已打算提交陈述和申辩意见并要求举行听证会。（参见财新网报道“赵薇丈夫不认罚 要求证监会举行听证会”）所以，赵薇夫妇的违法行为，现在还未得到最终认定，存在证监会认定其申辩意见成立，减轻处罚，甚至认定证据不足、或违法事实不成立，不予处罚的可能性。

对于信息披露违法行为责任人员，30万的罚款已经是顶格处罚了。

本案与证监会以往开出的天价罚单不同，以往的天价罚单，大多是针对内幕交易、操纵市场行为，《证券法》明确规定这两类行为处以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罚款，因此违法所得越多，罚款金额越大。但对于信息披露违法行为，根据《证券法》的相关规定，对上市公司顶格罚款只有60万元，对相关责任人员的顶格罚款只有30万元。所以，证监会拟对赵薇夫妇处以30万元罚款，已经是顶格罚款了，这也代表了证监会对其行为恶性程度、后果危害程度的判断。

采取市场禁入措施，代表证监会认定其违法行为情节严重。

根据《证券法》的规定，违法行为情节严重的，证监会可以对有关责任人员采取证券市场禁入的措施，在禁入期间不得从事证券业务或者不得担任上市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对于大多数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行为而言，证监会并不会在给予行政处罚的同时，采取市场禁入措施。既然采取市场禁入措施了，就已经代表证监会认为，即使给了顶格罚款也不足以惩戒。

但至于到底给3年还是5年、10年乃至终身市场禁入，并不是证监会想怎么给就怎么给的。根据《证券市场禁入规定》，违法行为情节严重，采取3至5年的市场禁入措施。行为恶劣、严重扰乱证券市场秩序、严重损害投资者利益或者在重大违法活动中起主要作用的，采取5至10年市场禁入措施。而如果要采取终身市场禁入，一般存在更恶劣的情形，比如构成犯罪；采取隐瞒、编造重要事实等特别恶劣手段，或者涉案数额特别巨大；存在故意出具虚假重要证据，隐瞒、毁损重要证据等阻碍、抗拒证券监督管理机构及其工作人员依法行使监督检查、调查职权行为等。

如果证监会最终处罚决定所认定的事实与事先告知书一致，那么赵薇夫妇的行为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违法的并不是其高杠杆借入资金收购上市公司股份行为本身，而是在这过程中信息披露上的一些瑕疵。证监会采取5年的市场禁入措施，已经充分考虑了行为的恶性程度和危害后果。

极其严重的信息披露违法行为，是可能构成犯罪的。

极其严重的信息披露违法行为，可能构成《刑法》第一百六十一条规定的“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但这是个轻罪，最多只判3年有期徒刑。对于是否构成犯罪，并不是由证监会来认定的。证监会是行政机关，只负责给予行政处罚和采取行政监管措施，如果认为可能构成犯罪，证监会最多移送给司法机关，然后由公安、检察院、法院对当事人是否需要承担刑事责任进行认定。

对于信息披露违法案件，证监会一般的处理流程是，等到证监会处罚委作出最终的行政处罚决定后，再决定是否移送公安。所以，这个案件中赵薇夫妇是否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目前尚未可知。

如果股民因为赵薇夫妇等人的信息披露违法行为产生了损失，可以提起诉讼要求赔偿。

证监会收的罚款去哪了呢？根据《证券法》的规定，全部上缴国库。所以，证监会没法把罚款分给因此遭受损失的中小股民，但中小股民有自己的维权渠道。《证券法》第六十九条规定，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违法，致使投资者在证券交易中遭受损失的，上市公司应当承担赔偿责任，相关责任人员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但并非买入万家文化的中小股民都能索赔成功，需要具备的一个必要条件是，投资者的损失必须是因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违法行为所导致的，即违法行为与损失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就因果关系的判定，最高院专门制定了《关于审理证券市场因虚假陈述引发的民事赔偿案件的若干规定》进行了详细规定。

随着中小投资者维权意识的提高和维权律师群体的发展，上市公司一旦出现信息披露违法被予以行政处罚，经常面临大量股民索赔。近期被处罚的几家上市公司，如佛山照明、海润光伏、大智慧等，都已经面临上亿元甚至数亿元的索赔。所以虽然证监会根据《证券法》只能罚30万，但对于上市公司和相关责任人员来说，其需要承担的责任，可能远不止30万。■

作者单位：北京市竞天公诚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