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伯纳乌：这里没有奇迹，但将铭刻回忆

01

当第一个进球飞进纳瓦斯身后的网窝时，阿莱格里像个歌舞剧演员一样一蹦三尺高。

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许多个瞬间，当镜头扫向他，他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赶巧他长得喜庆，做出的表情总是显得喜感。这些表情丰富了米兰球迷的表情包，也帮尤文球迷把玄学发扬光大。

这让很多人忽略了他的真才实学。对曼德茹基奇的使用就是一种一例。

很难去解释为什么曼德茹基奇对皇马能保持这么高的进球率；只需要知道的是，除了在瓜迪奥拉手下，他一直是不惧怕皇马的那一个。上赛季欧冠决赛，球队在落后的境地下扳平，靠的是他的惊世倒钩；本赛季首回合三球落后，又是他在次回合吹响进攻号角。如果要简单分析，错位进攻显然是原因之一——不过，专业的技战术分析，还是让给写技战术的人去吧。

尤文的复苏并不只是他的功劳。贝纳蒂亚复出，带来了防线的深度；皮亚尼奇复出，带回了中场的控球；马图伊迪复出，带上了纵向的冲击……当众神归位，尤文球员们发现一切都回来了。

这让阿莱格里的焦躁更加难以解释。上一回合，拿着一套残阵，囧叔大胆的从开局就冲击皇马，结果被C罗狠狠教训；这一回合，明明已经处于劣势却依旧如此焦躁，基耶利尼在他指挥下的带球突破看起来依旧有些不协调。

但这次，囧叔终于不在换人时犹豫了。

02

当德西利奥12分钟就早早下场时，他意外的没有大发脾气。虽然还是能看出他脸上的不解，但他还是大体平静的和阿莱格里交流着。

为什么？答案要问利希施泰纳。34岁的瑞士老将早已不在自己的巅峰岁月，但他在抵抗冲击和防守技巧上实在是比德西强了太多。问题是开场的C罗延续着自己强大的冲击力，他连续用有球能力挑战尤文防线，居然也把贝纳蒂亚弄得手忙脚乱。这时的C罗，似乎比起2015年那次单车过不了马尔基西奥显得更加年轻。

于是尤文紧急呼叫利希施泰纳。怎么说，他也是因为在训练里防不住阿扎尔才离开里尔的，经验教训实在是太多了。岁月荏苒让“师太”没办法在每次防守中都跟住盯防人；但好在对面的被盯防者也已经33岁，无球远胜有球。而且，比起两年前连下底都不会的那个自己，利希施泰纳可以自豪地说，现在他的弧线球足以立足欧洲。

就这样，比赛的第37分钟，他下底送出了精彩的传中，第一章的主角上演了完美的头球。奇迹在伯纳乌的中线翻滚，半空中伊斯坦布尔的闷雷开始轰响。

看台上，拉莫斯一脸焦急。他身边坐着劳尔，伯纳乌王子可能还在等待球队核心站出来；另一边有个特别像巴斯克斯的人，显得并不起眼，旁人看去也会不解其意。

03

在纳瓦斯脱手之前，斯图拉罗已经在场边奔跑了将近十分钟。他原本应该是阿莱格里本场三个棋子中的一个，虽然很难用他换下前场攻击手，但只要第三个进球出现，他就很可能换下消耗了卡瓦哈尔半场多的马图伊迪。

可生活比小说更有趣。科斯塔内切传中，纳瓦斯扑掉了皮球，擦肩而过的马退敌截下皮球，在失去重心前将球补进了大门。风雷已经成形，宙斯已经现身，齐达内站在场边仿佛丈二的和尚，阿莱格里却冷静下来，示意球员们放慢节奏……

说到底，齐达内的助教这会可能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在中场不给他更多的建议。半场一过，齐祖就心急火燎的用阿森西奥和巴斯克斯换下贝尔和卡塞米罗，浑然不顾前者对桑德罗的压制，也浑然不觉场上失去分球点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皇马彻底拉开了局面，伊斯科如同穿花的蝴蝶左右纷飞；可马塞洛与卡瓦哈尔都迷失了，前者比不过科斯塔的灵巧和活力，后者挡不住曼德茹基奇的强势与稳定。马图伊迪的进球，只是尤文在那一段的缩影，更是尤文在此前比赛中的缩影：凝聚精力，一击封喉。青年军热刺站在温布利，眼睛远望向阿特拉斯的矗立之地，目光经过马德里，让伯纳乌的每个人都如芒在背。

04

于是，在科瓦契奇换下莫德里奇的时候，他可能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他的登场一点也不意外：他和巴斯克斯、阿森西奥可是并称齐达内的三位“亲儿子”。但阿森西奥和巴斯克斯上场还有理由，毕竟他们在给C罗传球上做的不错——科瓦契奇就不一样了，他冗长的带球节奏和短传为主的风格破密防虽有优势，却不是对尤文这样的球队。再加上，现在在场上还有一个比他更黏球的人，如果他的节奏称得上冗长，那么那位的节奏简直是缓慢。

可是伊斯科的状态实在太好。

从70分钟开始的十分钟，他一次次往利希施泰纳的身后发起进攻，每次都能获得偷袭得手的机会；为了阻挡他，基耶利尼、桑德罗和贝纳蒂亚先后选择对他或策应他的球员犯规，整条防线都吃到了黄牌。唯一不大对劲的是，当他带球时，C罗几乎是本能性的想为他让出空间，这让传中开始找不到点，也许他俩真的有些球风相克吧。

而在此时此刻，遥远的东方已经开始了狂欢。人们试图用比开场时阿莱格里更亢奋的方式表达对尤文的赞美，用前一天评判巴萨的相同方式往皇马身上复制粘贴。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加时赛的到来。

05

除了一个人，迈克·奥利弗。

不需要再去列举这位仁兄的伟大事迹——包容热刺的球风被认为是英足总授意的政治正确，但在相同动作先罚下迪玛利亚后对孔帕尼高抬贵手后，英超诸强大概都知道了这位和克拉滕伯格差不多，理论上有着过硬的业务能力，实际上能发挥多少都不一定。

本场比赛，他的判罚也颇为有趣。上半场开始，他准确识别了伊斯科的越位；此后不久，他又看出C罗在禁区内的倒地并非犯规。下半场开始，他用连续的黄牌警告了体力下降的尤文，让比赛日渐流畅和开放——但在第92分钟，他判罚了一个有些争议的点球。

接下来的一幕，也许会长久留在人们记忆里。40岁的布冯愤怒的冲向裁判，大声和他理论着；而奥利弗显得没来由的气定神闲，抬手一张红牌打发了这位传奇门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红黄牌又不在布冯的手里，也不可能在任何一个球迷的手里。

我们并不打算判断点球的正误，但可以确信的是，阿莱格里的算度在这一刻尽数崩塌。此前90分钟，他用难得一见的勇气和坚持不懈的意志鼓舞着球队，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接下来的30分钟，他本应该使用自己手上不多的牌，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但在这一刻，除了用什琴斯尼换下伊瓜因，他也做不了太多了。

C罗站在球前。这位比维耶里更精准和伟大的前锋完全不会将点球视为畏途，更何况他的精神力比起场上其他所有皇马球员都来得更加强大。主罚命中后，他脱衣庆祝，全场沸腾。

这是他应得的。想想上半场落后之后他那个坚毅的眼神吧，想想下半场在球出界以后他鼓动球迷为球队加油时的坚决吧——皇马全队11个人，只有他一个有如此强的求胜欲望。第82分钟，当镜头给到马塞洛的时候，马塞洛则在开心的笑。

也许，这就是这支皇马能够翻越又一道难关的原因——他们队中的头牌，无论受到怎样的打击，都不改对胜利的渴望，这一点无人能及。

就这样，伯纳乌之夜没有奇迹，又有奇迹。但无可置疑的是，这场比赛就是没有输家。无论一些球迷在太阳升起后怎样辩护，他们都不得不承认对方和自己的主队一起，奉献了四场欧冠八强战中最开放的90分钟；无论那些人有多么理直气壮，我们都无法忘记这场比赛，尤文差点给它的球迷们带来惊喜，而皇马则为它的球迷们带来激动和甜蜜。

我们也一定会记得，阿莱格里绝不会因为少拿了一两座欧冠就比哪个豪门主帅差，这场比赛的调整证明一切；我们还一定会记得，布冯的生涯欧冠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尾，他可以高昂着头，不去理会那些新球迷试图用欧冠数把他排在另外一些门将身后。

事实就是如此。C罗配得上晋级，巴斯克斯也是；皮亚尼奇配得上胜利，曼德茹基奇也是。虽然八强战曲终人散，但比赛的过程会留在每个看过比赛的人脑海当中——在很久很久以后，或许记忆会褪色，但它不会被改写。

这就是足球和时间相互化合，产生出的奇妙产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