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被妆彩成“秧歌队领舞”：那些年，被“欺负哭”的文物们
整理｜国历君
近日，微博上流传的一组对比图令人眼前一“黑”，这幅图是这样的——
好好一尊宝相庄严的佛像，就这么被重新漆成了秧歌队领舞……
网友们看着这“毁容式”妆彩，真是心里有一万句吐槽说不出口。
这尊佛像为县峰门寺摩崖造像，开凿于南宋，2012年公布为省级文保单位。在佛像被“毁容式”妆彩的新闻引发网友热烈讨论之后，安岳县官方微博证实这是20年前该文物还未登记为省级文物时群众自发妆彩的，当时文管所所长得知相关消息后，立马带人阻止，所以只有几尊佛像上了彩。
同样的“毁容”妆彩的悲剧不止一起——
例如南宋的资中东岩，曾两次遭受“毁容式”妆彩，文物价值尽失。
不仅中国有这种毁容式修复，国外也有——
西班牙一座教堂内有1930年画家马汀涅兹的壁画作品《戴荆冠耶稣》。由于受损严重，有位好心的80岁吉梅尼斯老太太为其修复，结果把耶稣修成了“猴子”。
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案例”，令网友感慨——
官方的修复就一定好吗
看到上述的例子，可能有人会说：有些修复是民间的业余人士（例如被妆彩的县峰门寺摩崖造像）做的，会发生“毁容式”修复也在所难免，让专业人士来做就没有问题了！
嗯……但是真的是这样吗？我们看一下这个例子——
六十年代，在对位于陕西礼泉的唐肃宗建陵石刻进行修复时，将榫卯、铁箍直接固定在石刻本体上，又用水泥对裂缝进行灌注，对石刻造成了新的破坏。
这种“损毁式”修复，往轻了说，是毁坏了一件文物，往重了说，这些文物上所承载的历史也被不合理的修复覆盖或毁损了。
对文物的不合理修复不是一个感叹一句“土味审美”就可以放过的笑话，毕竟文物（或古建）不止是贵重的物品而已。对于历史研究来说，损坏文物极有可能造成研究的断代和空白。
有的时候，可能官方的修复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新的问题又出现
可能很多人发现了，上面举的“官方的修复也出错”的例子发生在多年前，而现如今则较少听说。这是因为技术在进步的同时，也发现了更多更适合修复文物的材料。如今如果要加固莫高窟，已经不必选择用混凝土这种会破坏原本历史信息的材料了。
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大足宝顶山千手观音，是唐末、宋初时期的宗教摩崖石刻。在历经800多年风雨，受风化等多种“病害”侵蚀。清光绪15年曾进行过一次大面积贴金，距今已100多年。再次对其进行一次系统化科学化的修复已刻不容缓。
2008年夏天开始，经过近3年修复试验，专家组编制完成《大足石刻千手观音造像总体修复方案》，得到了国家文物局正式批复同意。又经过五年修复工作，饱经风霜的石刻最终呈现为“重塑金身”的效果。
修复后的大足石刻千手观音
专家讨论，严谨修复，历时多年完工……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缺漏了，然而，问题还是出现了。这一次，问题直击文物修复的本质——“修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之所以出现这种问题，是因为许多人觉得，修复后的千手观音虽然金碧辉煌，而且延长了文物的生命，然而修复却失去了古朴，多了一种莫名的廉价感。
修复前的大足石刻千手观音
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事实上反映出美学修复与原状修复理念的冲突。事实上，这个冲突在文物修复上一直存在——是维修、保护；是恢复、复原；还是替换、更新？毕竟文物的修复不仅仅涉及到修复者和所修复对象的材料、技法（包括作品创作的技术以及相应的修复技术），还渗透着修复者对修复对象的美学观念、历史观念的理解以及自身的伦理品质。
目前，关于文物修复到底追求什么，比较权威性的论述，是1963年，切萨莱·布兰迪撰写的《文物修复理论》。布兰迪作为20世纪文物修复的意大利派代表人物，其关于文物修复的理论论述对现代文化遗产保护理论的形成起到了重要奠基作用。
1964年5月第二届历史古迹建筑师及技师国际会议通过的《威尼斯宪章》和意大利《1972年修复宪章》等具有国际影响的修复宪章、文件的制定都着重参考了切萨莱·布兰迪的修复理论。在这些国际文件修复原则的指导下，布兰迪的理论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世界各国的修复实践操作。
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片段
布兰迪的理论核心是：修复是根据历史学、自然科学、美学、材料学的特征来认识艺术品、修复艺术品的方法学。也就是说，在文物修复实践过程中，不排斥对文物主体的干涉。
尽可能保留原作及原有结构的最小干预原则；修复材料、手段给未来提供弥补、改善可能的可逆性原则；避免因两者差异过大而引发新的问题的兼容性原则；缺失部分的修补与整体保持和谐，但同时还必须区别于原作的可辨识原则成为了文物修复工作的重点。
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截图
成功范例
看了上面许多令人丧气的失败修复的例子，国历君需要声明一下：虽然失败的例子是存在的，但是也有很多成功修复的范例，这里就举一个“成功典型”。
大家应该都知道故宫博物院的《五牛图》，它长这样——
《五牛图》局部 图源：故宫博物院
是不是觉得栩栩如生，用色精美？但是它刚被发掘出来的时候不长这样的。
这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就是故宫博物院字画修复专家孙承枝先生。
1977年1月28日，几经波折最终赎回的《五牛图》被送到了故宫博物院文物修复厂，整幅画作的修复工作由裱画专家孙承枝先生亲自主持。当时的这幅传世名画当时已经千疮百孔、仅五牛身上大小蛀洞便达数百处。
残损《五牛图》的破洞太多，修复的关键是补洞。悉心研究原画纸的质地、帘纹、光泽、颜色，严格择选配补用纸，至为紧要。当然，要找到与原纸完全相同的配补材料几乎不可能，只好力求近似。幸而故宫旧藏尚丰，孙师傅反复筛选，屡次用小样较试，最后择定一种年代相近、质色相当的旧纸。
《五牛图》局部 图源：故宫博物院
要想补洞，还需要攻克一个难题——传统国画的装裱通常有三四层用纸。内行称画纸这层为画心，紧贴画心的托纸为命纸，再后面的一两层托纸叫背纸。
《五牛图》旧裱共有四层。两层背纸很快揭去，但命纸与画心直接粘连，起着保护画心的作用。揭除命纸时若稍有疏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孙师傅揭除《五牛图》的命纸自然更是加倍小心。他先用镊子揭起命纸，遇有难点还得靠手指揉搓。《五牛图》这样一幅不大的手卷，仅只揭除这一张命纸，孙师傅足足用了五天。至此，《五牛图》上的累累伤洞显露无遗，在孙师傅精心修补了8个月后，一件生命垂危的顶级文物，在孙承枝手中重新焕发生机。
编者结语：
文物，不仅是一件来自古代的物品，更是一种古代信息的珍贵载体。我们需要更珍而重之的对待这些不可再生的书画、雕塑或建筑，使我们的历史研究不会因为毁损文物而断代或出现空白。
虽然在过去，因为技术和观念问题，我们曾损毁过一些珍贵的文物，但是现如今的文物修复已经进步了很多——就像曾火爆全网的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便展现了修复者的匠人精神，和对历史的尊重与珍惜。
相信在未来，被不合理修复的文物会越来越少，而以更完好的姿态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历史会越来越多。
文物修复，不止是修补器物，更是触摸我们未曾谋面的历史。请更珍重的对待它们。
参考资料：
1 《手中千年物，恰逢又一春 | 中国十大文物修复案例》鉴赏宝
2 《新or旧？——文物修复的岔路口》芦皙 时尚芭莎艺术（ID：bazaarartchina）
3 《那些年，我们认真毁过的文物》 沈田盈 大象公会（ID：idxgh2013）
4 《奇葩！这些文物修复完以后，几乎所有人都崩溃了》枨条 博物馆丨看展览（ID：atmuseum）
5 《丑到哭！国宝级文物遭“土味毁容”！网友：求求你，让它烂着吧！》 日站君
6 《文物被修复成“农家乐审美”？谁给大佛披上了彩衣》吴娅坤 观察者网（ID：guanchacn）
7 《布兰迪修复理论之“修复的概念”》徐琪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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