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机为什么「拍照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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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次评测一款手机，都要对它的拍照能力进行测试和评价。测得多了以后，有一天我突然琢磨起这么一个问题：每回我们大费周章地取样张，分析对比噪点多少、解析力高低，我们比的这几个固定的指标真的可以完全代表手机拍照的好坏吗？

而这个问题实际上引出了一个更加深入的本质上的探讨。我们用手机去拍照，都希望尽量去把照片拍好；那么好照片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

什么是「好照片」？

纵观人类的真实影像记录史：在 19 世纪摄影技术被发明和普及之前，如果你想获得一张自己的肖像，那必须把画师请到家里，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手绘出一幅惟妙惟肖的图片来。摄影的普及革了绘画的命，一台相机、一个摄影师，原本需要一笔一画精工细作不能出差错才能画出的图，就可以由精密的光学仪器在一瞬间呈现在胶片上。

从这之后，你不需要请画师来手作全家福了；警局也不需要画师来绘制通缉令了。绘画表形的功用被摄影彻底取代，但作画的技术却并没有失传，它的应用由场景记录变成了艺术表现。当年流传至今的经典画作，以及当代抽象画的流行，都代表着绘画已经超越了记录形体本身，而偏向于画家在笔触当中的情感流露。

随着拍照设备逐渐走入寻常百姓家，录像也开始进入大众的视野。比起静止的照片，视频能把人们希望记录的场景还原得更好。

在大家都有智能手机、人类的社交圈比史上任何一刻都要广的今天，人们更愿意把生活的点滴活灵活现地分享出去；因此 Vlog 和小视频成为了全民日常记录的载体，而摄影也开始逐渐聚焦到照片背后艺术化的情感表达上，人们对照片的要求日渐变高。

早年间，我们会认为照片只要把被摄物体拍清楚就可以了；而如今，我们会尽量在拍摄中运用复杂的镜头语言，拍完还要进行大量的后期处理，然后才分享到社交网站或是摄影论坛，以期用画面与观者展开深入的情感交流。跟当初摄影替代绘画的过程是一样的。

技术进步所带来的这种日积月累的变化已经形成了量级，以至于我在家里翻看尘封了十多年的相册时，见到了很多以今天的标准来看相当「拙劣」的照片；但在当年，我爸妈把这些胶卷拿去冲洗的时候，也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随着影像技术的飞速发展，人类用来记录影像的工具还会不断地迭代升级。顶替 Vlog 和小视频的很可能会是呈现出整个三维立体空间的 VR 内容；而平面的电影当然不会就此消失，它还会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继续流传下去。

通晓历史，方有可能预知未来；这 200 年的人类影像发展史，其实是有规律可循的。当影像技术作为一种表形的记录工具时，我们希望获取信息的效率越来越高：绘画到摄影降低了获取信息的时间；摄影到录像提升了获取信息的数量；而未来 VR 的普及，则是扩展了获取信息的维度。

但正如历史所展现的，新技术的出现并不代表着「后浪会把前浪拍死」；哪怕「前浪」表形的作用在时间长河中逐渐淡化，它还可以作为一种表意的艺术形式持续流行。

今天的我们，就正好处在录像大规模普及，而摄影开始它的「艺术化转型」的时间节点。对于现在，以及较长一段时间内的未来而言，照片只满足基本的信息记录已经不够了；它还需要尽可能地带出拍摄者当时当景的情感流露。而这，就是我们今天对于「好照片」的定义。

什么是「好的拍照手机」？

本质上的探讨有了答案；我们就可以进一步去讨论什么是好的拍照手机了。拍照手机说到底还是一种设备，它为人所用，因此就满足这么一条原则：随着技术发展，设备将会越来越贴近人性，降低使用者的学习成本。就好像汽车从手动挡到自动挡，再到如今不断进化的自动驾驶。

这样的技术更迭当然也会引发不同代际之间用户的冲突：新一代技术所代表的人性化与自动化，大概率会引发「Raw 版本」拥趸们的不屑，他们会认为这些进步脱离了设备存在的本质。比如说，我学车的时候，我老爸建议我去学 C1，因为他觉得手动挡更有驾驶乐趣。而自动驾驶普及的那一天，我们这些「自动挡原住民」又会认为自动驾驶剥夺了我们掌控方向盘的快感。

拍照设备同样离不开这个套路。胶片相机被数码相机所替代，但直到今天还有摄影师坚持用胶片相机；而数码相机又遇到了拍照手机，于是相机玩家们又鄙视手机的「傻瓜化」。所谓「傻瓜化」，其实正体现出拍照手机相比传统相机的进步，它使得摄影这件事的成本被无限降低，是历史上最贴近人性的拍照设备。

这样一来，我们也就知道什么是「好的拍照手机」了。在摄影「艺术化转型」的今天，好的拍照手机就必须要聚焦在「如何让小白用户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拍出自己想要的好照片」这一点上。

用户真的知道想拍什么吗？

说到这里，我就想起了乔布斯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用户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当他们拿着手机目视取景器按下快门的时候，他们当真不知道自己想拍出什么效果吗？

我们刚才聊过，「好照片」是拍摄者情感流露的最大化体现；而每个人在拍照的时候，其实都有着最为自然的情感流露，哪怕是在十多年我爸妈拍摄那些「拙劣」照片的时候，我的咧嘴笑和剪刀手，也是他们心目中「好照片」的元素之一。

其实，用户真的知道想要拍的是什么，但问题在于，他们不知道怎么拍啊——虽然那天我真的咧嘴笑了、也摆了剪刀手，可到今天我拿出那张照片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构图很拙劣……而且焦也没对上。

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所谓「男朋友拍的照片」也是一样：构图不讲究、参数不会调、后期没学过，「男友三连」。唯一变化的是，当年镜头前的孩子长大了，能端得起相机给女朋友拍张照。

所以，我们需要好的拍照手机，来帮我们把想要的效果给拍出来。

手机怎么帮助拍照者？

我们评测手机拍照的时候一直强调这么一句话，叫先拍到，再拍好。对于「好照片」而言，「拍到」是「拍好」的基础，「拍到」的越多，意味着后期空间越大、效果越好。所以说，「拍到」其实是为「拍好」服务的，前者只负责记录信息，后者才是艺术化「好照片」的范畴。

我们之前说到，终极的拍照手机要让拍「好照片」做到 0 门槛，如果说得再细化一点，就是识别场景帮你调焦段、指导构图、按快门之后，秒出做好后期的照片。

愿景很美好，现在的手机能做到几分呢？

先说「拍到」。近年来手机的像素数量已经停留在了 1200 万这个级别，即便是 4800 万像素的 IMX586 也是默认拍四合一的 1200 万像素。尤其是在社交网站普遍暴力压缩图片质量的情况下，这样的解析力已经完全足够。

比如这张我用三星 Note 9 拍的照片，你放大、放大、放大、再放大，还是能看到建筑物的细节。可以说，你在拍摄的时候希望照片拥有的解析力，现在的旗舰机都能超预期地呈现出来。

其次是手机的变焦能力，更全的焦段覆盖就意味着更大的创作空间，「拍到」更多的内容。像华为 Mate 20 Pro 就拥有三颗不同焦段的镜头。不过手机的定焦头不能和相机一样做无级光变，摄像头数量也不能无限往多了堆。所以像 Pixel 就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方向，靠软件来解决单摄的焦段局限性，用 Photo Sphere 来拍超广角，用 Super Res Zoom 拍长焦。

虽然就现在的体验来看，广角拍摄时间长、长焦照片质量也不够好，但如果未来 Google 真的实现了完全代替光变的数码变焦，这件事情的解法，也许就是用超广角的单摄，搭配无损的 Super Res Zoom，解决一切变焦问题。

动态范围大是「拍到」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手机的光学组件受体积限制，硬件层面的动态完全不够用，比如我们用 iPhone 拍一张不经修饰的 Raw 格式照片，是这个样子的；但凭借着软件实现的 Smart HDR，我们用 iPhone 自带的相机启动器捕捉到了明显更大的动态范围，还实现了所见即所得的拍摄体验。

不过就目前而言，手机还不能拿出人眼级别的动态范围，所以拍出的照片必然会和拍摄者的心理预期产生偏差。但随着软件的迭代升级，相信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快准稳的对焦，是「拍到」的前提。现在的旗舰机大多标配了速度很快的 Dual PD 对焦，哪怕是拍跑动中的人物，像 iPhone 就能跟住人物合焦，vivo 这一年也有进步。比如 Pixel 还具备这种方便快捷的任意物体跟焦功能，提出了手机对焦体验继续进化的新思路。

人像模式的背景虚化效果考验着相机深度信息捕捉的精度，同样属于「拍到」的范畴，也是手机完全取代单反所必须拥有的能力。现在的手机大多依靠双摄来捕捉深度信息，能捕捉个大概，但精度都还不够。比如小米 MIX 3 这张照片，能看出它在尽量模拟景深由浅入深的梯度虚化，但细节上还是出现了前景和背景的交融错乱。

所以结论就有了：在「拍到」方面，解析力已经完全足够，动态范围和深度捕捉仍然得补强，而对焦的功能上也需要进一步的升级。而未来的手机在「拍到」方面继续进化，很大程度上要依靠软件层面的不断进步。

再来看「拍好」方面。和一定程度仰仗硬件基础的「拍到」不同，「拍好」是全靠软件来做的，针对场景的一切前期后期调整，都是先依靠机器视觉的场景识别。现在的手机都可以利用 AI 识别场景特征，然后做一些针对性的调优，但是具体的处理方法各不相同。

比如 iPhone 可以在拍摄运动物体时尽可能采用高速快门；Pixel 是判断面部表情和背景信息来进行前置的抓拍；而行业多数的做法都是针对不同场景进行后期调色。

只能识别场景还不够，我们还得看疗效。咱之前提到的「男友三连」分别是「构图不讲究」「参数不会调」还有「后期没学过」，我们逐个击破。

比如 vivo X23 在相机当中提供了人像辅助构图的功能，会运用机器视觉识别场景来指导你怎么摆相机，但是，这个功能得手动开。

而构图不只是相机怎么摆的问题，还关系着焦段的选择。比如你给媳妇儿拍个半身儿，然后开了等效 85mm 的特写头，人非得打死你不可。像苹果、三星、小米、魅族和 Pixel 都会在人像模式里自动切到等效 50mm 左右的焦段，拍近景观感很自然，但是，人像模式还是得自己手动切换。

拍宏大景别的时候，华为 Mate 20 Pro 会在取景器上提示你切到广角头，但是，还得要你点一下才能切。

简而言之，「构图不讲究」这个问题，现在还得靠你自己手勤。

第二连，「参数不会调」。我们在用相机的时候，最主要的参数调节就是快门速度、感光度和光圈值——都是和曝光有关的。所以看手机能不能帮你调参数，就看它们能不能根据场景来正确曝光了。

日常拍摄，无论花花草草还是楼宇建筑，现在的手机都完全能正确地进行自动曝光了；但一些极限场景的曝光倾向还是有小问题，比如这个时候，我们更希望画面主体，也就是人像能够被正确曝光，就只有 OPPO、vivo 和三星做到了。

而在夜晚，现在也有 Pixel 和华为这样的手机，通过多张堆栈合成的夜景模式来模拟长曝光，甚至还帮你做好了自动对齐的操作，解决了夜拍需要三脚架和长曝光参数调节的问题。

最后一连，「后期没学过」。摄影后期以调色为主，最终极的调色莫过于根据每个场景、每个被摄物体，做针对性、具体化的调色，并且给出两三种调色结果，可以让你根据照片想表达的意境来挑选。

现在的手机大多具备 AI 调色的相关功能，但还都停留在面对一切场景硬拉饱和度、拉对比度的阶段，比较套路化，和「帮你做后期」之间有着不小的距离。

而 Google Photos 会利用机器视觉来识别画面特征，然后匹配它认为最合适的后期效果，比如加滤镜、调色彩，甚至给你套个相框。相比绝大多数厂商的做法，Google 无疑要走得更远一些。

总结

我们说「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拍照手机的好坏并不是解析力、噪点这几个细化的指标就能完全概括，它关乎着更加本质上的问题，而我们今天得到了答案：「好照片」就是在记录信息的背后，默默为你书写情感的照片；而「终极」的拍照手机，要让每个摄影小白都轻松地运用镜头语言来抒发心情，用后期处理来彰显艺术，而你所要做的，只是对准场景，按下快门。

今年的旗舰手机，在拍照技术上都有着不小的突破，比如华为的大底四合一传感器和变焦三摄，试图用硬件解决「拍到」问题；也有谷歌的 Super Res Zoom 和苹果的 Smart HDR，持续寻找着算法摄影的突破口。这样快速进步的态势，也不禁让我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明年、后年，我们也许可以看到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产品，它们的操作体验和拍照效果，都和「终极」更加地接近。

对于手机拍照而言，这些本质上的答案，会让我们评测人在未来有着更加明确的方向与大局观，会让我明白手机厂商在相机方面的进步代表着「终极」的哪一块拼图；而它更让我逐渐理解，我们和家人、爱人一起出游，每次举起相机背后都是怎样的心理活动，每次摆出 Pose 又是出于怎样的动机。

也许，是为了自己的下一代看到照片时不会嘲笑拍得太拙劣；但我想，更重要的是，若干年后，我们即使完全忘却了那一天的事情，只要点开那张尘封的照片，内心深处就会浮现和拍照当天一模一样的心情，无论快乐还是忧伤，不放过一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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