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洛霍夫：顿河河畔的文学高峰

1905年5月24日，苏联著名作家哈伊尔·肖洛霍夫出生于维申斯克省的克鲁日林村（今俄罗斯罗斯托夫州维申斯克区）。

1965年，瑞典文学院将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肖洛霍夫。当时因为冷战，苏联和瑞典之间气氛紧张。在此七年前，瑞典文学院曾想将奖项颁给同属苏联作家帕斯捷尔纳克，但因帕斯捷尔纳克创作的《日瓦戈医生》，涉及对十月革命的反思和批判，苏联政府对此大为不满，帕斯捷尔纳克迫于压力拒绝了诺贝尔文学奖。

和帕斯捷尔纳克不同的是，肖洛霍夫虽然也生存在苏联和欧美国家冷战的时代，但他能同时获得两大对立阵营的认可，足见其艺术成就超越了政治和意识形态的分歧。那么，肖洛霍夫其人如何呢？

肖洛霍夫

首先，他是出道即巅峰的天才。

帮助肖洛霍夫登顶的作品是《静静的顿河》。1928年4月，莫斯科的《十月》杂志刊载完了肖洛霍夫的名著《静静的顿河》的前两部。《铁流》一书的作者、已经成名的绶拉菲莫维奇读罢，激动地评价说：看，这多么有力量！这就是现实主义！他已经超过了我们所有人！

当时，没有人知道绶拉菲莫维奇说的“他”是什么人，更没有人知道，这个“他”不过二十三岁。随后，在一次文学沙龙上，绶拉菲莫维奇将肖洛霍夫引荐给文艺界，他说自己的旁边坐着的是一位大作家，这人比自己年轻四十多岁，可他必须承认，才能比我强百倍。

众人惊讶于肖洛霍夫的年轻及其作品的在艺术上的高度成熟。嫉妒者的谣言在莫斯科文坛上发酵，有人说《静静的顿河》是肖洛霍夫剽窃来的，理由是肖洛霍夫这样一个哥萨克乡巴佬，是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人们的猜测不无道理，《静静的顿河》全书150多万字，此前的俄国作家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罪与罚》不过50万字，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也才120余万字。不仅作品部头大，肖洛霍夫在对哥萨克民族历史和现实的深度挖掘上，甚至也可以比肩托尔斯泰，这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次年，为了帮助肖洛霍夫，绶拉菲莫维奇成立了专门委员会，以确认《静》的著作权。但当时政治局势错综复杂，肖洛霍夫一度被认为是可疑分子，只好将手稿寄存在密友库达舍夫家里。

二战爆发后，库达舍夫在前线战死，手稿也随着他的家人辗转漂泊，不知所踪。直到1999年，手稿出现在库达舍夫的远亲家中，总统普京下令财政部筹款，以50万美元购得后，才将其珍藏于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

《静静的顿河》剧照

其次，他是九死一生的顿河之子。

肖洛霍夫创作成功的关键，是因为他哥萨克人、顿河之子的身份。

哥萨克并不是指一个特定民族，而是指生活在东欧大草原（乌克兰、俄罗斯南部）的游牧社群，其含义是“自由自在的人”或“勇敢的人”。

哥萨克人的祖先大部分是俄罗斯和乌克兰的逃亡农奴和城市贫民。15、16世纪，他们不愿忍受沙皇和王公的压榨，来到了资源丰富但人迹罕至的俄南地区。

沙皇为了利用哥萨克人，放任其自由发展，并允诺他们以武力得来的领地属于他们。久而久之，哥萨克人不仅有了自己的地方性武装，也在征战过程中不断和欧亚大陆上其他游牧民族融合，自成体系。

哥萨克人漫画

十月革命后，哥萨克因为其相对独立和资源富足，成为布尔什维克内部分裂力量和白军竞相争夺的区域，饱经战火摧残。肖洛霍夫的青少年时代，就是在这种局面下度过的。

他出身于农户家庭，十三岁就因战争辍学，十四岁时为了谋生存加入红军，期间做过各种工作。红军要在顿河地区征集军粮，大部分哥萨克人竭力抵制，自发结成武装团体，双方激烈冲突。

肖洛霍夫亲眼看着家乡和亲人在历史车轮的碾压下成为牺牲品，内心的沉郁悲痛全部倾注在作品中。在《静静的顿河》中，他大量描写的战争残酷场面都是亲身经历的，他早在十几岁时就体会到了九死一生，但这些确实莫斯科文学沙龙里的高贵知识分子无法想象的。

第三，他是斯大林的“宠儿”。

肖洛霍夫的成功，也和他很早就意识到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有关。二十世纪三十四年代，不少俄罗斯作家因为政治立场遭到政府打压，比如《日格瓦医生》的作者帕斯捷尔纳克。

帕斯捷尔纳克

反观《静静的顿河》，第三部中虽然也大量描述了哥萨克和布尔什维克之间冲突场景，肖洛霍夫也没有放弃反思和批判的立场，为什么这本书还能够顺利出版呢？这和斯大林对他的庇护有很大的关系。

1931年的夏天，《十月》杂志要求肖洛霍夫删除小说中对布尔什维克“不友好”的情节，并将主角葛利高里写成布尔什维克。不肯妥协的肖洛霍夫找到了高尔基，请他帮忙说情。

高尔基将肖洛霍夫引见给斯大林，肖洛霍夫完美地解开了斯大林对该书的种种疑问，强调作品最深刻的含义，在于其现实主义的特征。

此后数年，苏联局势动荡，肖洛霍夫反对农业集体化和大清洗中的种种过火行径，得罪了不可一世的内务部。不久后，一些对肖洛霍夫恨之入骨的内务部官员诬陷他策划哥萨克人暴动，打算借此置他于死地。

斯大林画像

斯大林再次出面，驳回了指控，拯救了肖洛霍夫。此后，肖洛霍夫对斯大林极尽感激，哪怕是在后来苏共二十大的反斯大潮中，也不曾有过改变和动摇。

文学和现实的关系向来错综复杂。肖洛霍夫是作家之中少数有敏感政治嗅觉的人，有人认为他丧失了文人的气节，但这似乎并不妨碍《静静的顿河》成为流传于世的名著，或许，这也再次印证历史认知的矛盾规律。

历代评价：

（他）在描写俄国人民生活各历史阶段的顿河史诗中表现艺术的力量和正直的品格。

——瑞典文学院颁奖词

编辑说明

文字 / 猫头鹰和雅典娜

排版 / 乐多

封面 / 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