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弃”在大洋洲的中国老人:换个国家的“留守”...(组图)
你听说过“海漂老人”吗?
海漂老人,通常指的是那些被已经移民的子女,接到海外的老人,有的是为了帮助移民子女照顾下一代,还有一些是说来国外“养老享福”…
随着近年来,移民海外的子女越来越多,“海漂老人”的队伍,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但是,老人在海外的生活,真的幸福吗?
也许下面这个故事,会让你深思…
1
我在新西兰奥克兰所住的公寓大概有60几户居民,颇像国内旧时的“筒子楼”。一层十几户居民,各个族裔都有。
和国内的邻里关系一样,平日里邻居之间几乎没有走动,也不知道自己的邻居是谁。
但是最近,我发现一对广东老夫妇也住在我们这层。
他们对电子设备不太了解,因此会找我问一些关于网络的问题。有几次当我下班时,发现老先生“刚巧”站在电梯口。
几次过后我意识到,老先生其实是特意在等我。
由于不知道我几点钟下班,他只能站在电梯口等。
2
老先生并不缺钱。他所住的这间公寓是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全款买下来的。不过他们不会开车,因此公寓自带的刷卡安全车位也闲置无用。
渐渐熟悉后,他甚至和我说,
“如果你有车子需要停,
就停在我的车位吧,
我用不到。”
(潘老先生和莫奶奶)
几次帮忙熟络之后得知,老先生姓潘,已经86岁高龄,他的妻子莫奶奶也已经有82岁高龄。两人是广东佛山人。老两口共有三名子女,目前只有二儿子在奥克兰居住。但由于工作太忙的关系,很少能来看二老。
我临搬家前的一个礼拜,第一次鼓起勇气敲开潘老的房门。跟他说:
“我很快就要搬家了。”
潘老带着一丝失落,指着斜对门说:
“之前那家也是一个中国老人,
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喽。”
我把我的名片递给他,并跟他说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寒暄几句之后,便离开了他那间堆满杂物的、逼仄且带有一丝霉味的公寓。
搬家那天,他依旧在电梯口等我。见我从电梯里出来,潘老把一塑料袋斐济果强塞在我手里:
“吃吧,我特意给你摘的。”
03
潘老和莫奶奶是在2007年前后移民到奥克兰的。
据他们介绍,因为此前二儿子和三女儿都在奥克兰定居,符合当时团聚移民政策中“家庭重心在新西兰”的条件,两位老人遂跟着子女定居至此。
不过后来三女儿移居到澳洲,两位老人便独自生活。
“子女们会常来看你们吗?”
问到这个问题时,潘老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和局促。他用关节已经变形的手扯了扯衣襟,望向一边莫奶奶:“还是她说吧。”
“大女儿今年都61岁了,她那时候(移民的时候)还没有退休,放不下国内的工作,而且年级这么大又不会英语,所以就没有跟我们一起过来。”莫奶奶说,“三女儿在澳洲,她那边事情也很多,差不多两年能回来一次。”
“那儿子呢?
他是不是在奥克兰?”
“儿子在奥克兰。他自己做生意也很忙,也就没有时间来照顾我们,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我还有个孙子住在汉密尔顿,不过孙子现在也要照顾自己的小孩,每次出门都要把小孩安顿好。他来一次奥克兰就要一整天的时间,来一趟也非常不容易。”
“孙女也在奥克兰,现在在保险公司上班。有时候打个电话什么的,她也不回复电话,好像爱理不理的,我们把那个微信给她,她也不回复回来,是不是太忙了(也不知道)。”
“她最近才去的嘛,三、四月份才去的保险公司,所以(比较忙)。”潘老连忙补充道。
04
当被问到在这边居住“有没有其他朋友”时,潘老说,这栋楼里有几户中国人。
“斜对面那个是天津的,不怎么爱说话,连名字都不告诉我们。他也是自己住,不过最近好像回去了天津。四楼还有一家,也有70多岁了,出门的时候会扶着一个推车。”
我对他们说,你们以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如果不方便去就告诉我,我带你们去。莫奶奶表示——
不想给年轻人添麻烦了。
“奥克兰有公交车的地方我们可以坐公交去,旅游什么的我是不去的。我腿脚不方便,走哪里都是慢慢的。”
“那您平时买菜呢?”我问。
“买菜都是他(潘老)去买,都是他做些什么,我就吃些什么。现在牙也不好了,我们就只蒸煮些软软的东西来吃。”
对于一些新的电子设备,老人明显不会用。不过能看得出潘老非常想学会这些电子设备的使用方法。我在他的手机上安装了翻译软件等常用APP,潘老会用一张纸,把每一步操作过程都记录下来。
(潘老)
临走前,潘老指着他桌子上堆着的一些电表、电笔等电工器材对我说:
“我会修电器,无线电、电风扇这些东西,我都自学(修理)的,你以后有什么东西坏了,拿过来我帮你修啊。”
05
不缺钱,但缺陪伴。
这一度被认为只有国内老人才会遇到的问题,如今在海外的华人移民群体当中也开始逐渐出现。
新西兰华人社区服务中心总经理Jenny 王给我估算了一组数据:亚裔老人在新西兰老年人口中的比例在4%左右,这其中粗略估计华裔占到一半。因此计算到具体人数上,华裔老人大概有1.4万人左右。
受制于房价、融入程度等多方面因素考量,10年以内新移民的父母不少选择与子女同住,这其中许多老人来到新西兰也身负“历史使命”——帮助子女照顾下一代。
而另一部分老人则是通过各种不同途径来到新西兰,并定居15年以上的老移民群体。他们当中有一些已经很好地融入到主流kiwi社群当中,但大部分老年人依然受限于语言、文化等因素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
子女们或奔忙于异国他乡刚刚起步的事业与生活,或已经完全融入西方社会“小家庭”的生活方式,这导致“青春献给子女,晚年献给孙辈,孤单留给自己”正成为当下许多海漂老年人的生活写照。
6
我的另一个熟悉的朋友J家住北岸。她的妈妈最近三年往返新西兰的次数可能超过了大部分在本地生活的新西兰华人。
虽然J移民已久,但她的妈妈李阿姨始终没有办团聚移民。等J生了孩子,妈妈想过来照顾的时候,团聚移民政策恰巧被关闭了。于是在三年多的时间里,李阿姨拿着访客签证往返中新两国——帮女儿带孩子,成了她放不下也推不掉的使命。
“在奥克兰两年多,我连鸟岛都没去过。”李阿姨这样告诉我。
与潘老这样独立居住的老人相比,李阿姨算是幸运得多。尽管像保姆一样带孩子、做饭、打扫几百平米的大房子让她累得直不起腰,但与子女住在一起,至少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非常有意义。
7
此前,在天维网论坛上曾经有人发起一个帖子,大意就是呼吁老年人注意公德,不要在公园里跳广场舞之类扰民活动。
站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角度来看,这种倡议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如果换一个角度考虑,也许你就能理解这种现象内在的合理性了:老年人的陪伴诉求。
奥塔哥大学在2017年末发布了一份研究报告,这份调查样本高达7.2万名老年人的报告数据显示,有超过20%的受访对象感到孤独,而这其中,亚裔老人感到孤独的比例最高:占到总人群的23%。
如果联系到此前华社服Jenny给我们的推测数据,可以做出一项大胆推断:在新西兰生活的华裔老人当中,粗略估计至少有3000人因缺乏陪伴、孤独感高而不幸福。
老年人对于家庭的重视程度,大概与我们这代人对电子产品的依赖、对社交网络的依赖相似——这也是为什么为了能更好地了解子女,许多老年人开始学习使用微信等通信软件。
就像网上说的那样,有些事情“道理我们都懂,可臣妾真的做不到”——
我们比谁都清楚老年人最需要的是陪伴,可自己不站在老人那个位置上,真的是什么都体会不到。
8
潘老依然会隔三差五地给我发短信——通过记录每一步操作过程,他已经学会了如何给手机里的联系人发短信。
上一次去潘老家的时候,他非常认真地拿出纸和笔,一步一步地问我如何发短信。我每点一下屏幕,他都要做记录。
“我要是想给澳洲发短信,也是一样的操作吧?”潘老问。
“是的,选上您女儿的名字就行了。”
潘老低着头扶了一下老花镜,然后认真地把“选择女儿的名字”写在纸上。
结尾
不知看完潘老夫妇的故事,你是否和天维菌一样,心里阵阵酸楚?随子女来新西兰本想“团聚”,但却只是换了个地方孤单又落寞地“留守”。
你身边是否有相似的故事?
对于这种“海漂老人”的现象,你觉得应该如何解决?
不妨在文末评论里,说说你的想法吧。
最后,天维菌呼吁大家,如果你不得已要离开自己的父母,不能相伴左右,那么,能不能在天气冷的时候给他们多个电话?能不能用刷朋友圈的时间给他们多发一条微信消息?能不能多回家看看他们?
不管是“留守”在国内还是国外的老人们,他们其实只是期盼团聚,每次匆匆一聚,家里又变得冷冷清清,他们难免有些孤单。
我们知道离开家的孩子有许多“不得已”,只希望“不得已”不要变成“来不及”,不管你在哪里,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