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和倪萍齐名,失踪12年,为男人“倾家荡产”,真相震惊所有人(组图)
没眼人的亚妮
“电视台一姐不当,去山里跟着一群瞎子,肯定疯了”
“风光的主持人成了灰头土脸的农妇,真是可惜”
“为了别人,卖了自己的房,怕不是傻吧。”
从大众视野消失的十年,猜疑、唏嘘的声音连一块儿都快成一本玄幻小说了。但亚妮很少为自己辩解。
三毛是她好友
在事业如日中天、走哪儿都有人敬着捧着的时候,她一头钻进大山。为什么?她不多说。
穷到变卖房产,到处走穴赚钱,还回山里蹲着。图什么?她也不多讲。
亚妮和斯琴高娃
曾经和倪萍同台领奖、和斯琴高娃一起演戏的角儿,只留下了“一个女人,一群盲人,一座大山”的传闻。
大多数人都看不明白,但崔永元却说:中国不缺明星,也不缺女主持人,缺的是亚妮这样的人!”
著名导演贾樟柯也得竖起大拇哥儿:撮合一段悬史,记录一个传奇,不是所有媒体人都会做、敢做或能做成的。这就是亚妮。
如今的电视观众不再知道亚妮这个名字了,但时光倒流20年,她可是浙江卫视的当家花旦。
1997年,她是第三届中国广播电视“金话筒”奖金奖得主。
2000年,她主持的《文化时空》更名为《亚妮专访》,那是浙江卫视首次用个人名字命名栏目。
有多牛呢?这么说吧,连《鲁豫有约》《杨澜访谈录》这些耳熟能详的、以个人命名的访谈节目,全都是一年后才有的。
那会儿的亚妮,风光无二。名、利、社会地位,一样都不缺。
但没想到,一趟进山采访,她把这些全搭进去了。
02年,亚妮去山西左权报道一位大山里走出的民歌歌王。路过村里祠堂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她完全定住了。
11个没眼人,坐在四四方方的铺盖上。有的拉二胡,有的吹唢呐,还有一个扯着脖子向天而歌。
绵延的太行山脉,这歌声在天高地阔中无限放大。时而苍凉,时而柔情,干干净净却能一把扯住人的心脏。
尽管一句词儿都没听懂,但亚妮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而村里人对这11个人的说法,则让这歌声,除了动人还多了些许神秘。
相传,这支形迹缥缈的盲眼人队伍,原本是八路军的一只谍战部队。
抗战时期,日本人封锁了晋冀鲁豫,外面的物资进不来,太行山的情报出不去。全靠没眼人,借着给日本人唱曲儿算卦的由头,给八路军递消息、传机密。
他们还把抗战的口号编进歌词儿,穿梭在村落间鼓舞老百姓的斗志。
后来打赢了仗,鬼子被赶走,但盲眼人的歌声一直没停。他们辗转于太行山,流浪卖唱。
几十年来,队伍里的人老的老死的死,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没眼人始终坚守着原来的队伍纪律,还有原来的曲牌曲调。
盲人卖唱,或是传统延续,这些事儿好像都不稀奇。可亚妮知道,他们唱的调子,那是真的稀罕物。
盲眼人口中,是地道的辽州小调。
这种后来被称为“左权民歌”的调子,起源于4000多年前,是西部民歌重要支流。而它,只流传于太行山。
在这个社会,小范围的民族文化,处境都差不多。没有史料记载、也没有书面传播,全靠一代代人的口口相传。
人没了,那些文化也就跟着丢了。
每一种地方文化,都是我们整个民族文化机体的一部分。
今天少一块指甲,明天掉一根头发,那哪天,是不是这个机体就香消玉殒了?
站在这群没眼人跟前,亚妮突然浑身打了个机灵,一剂叫做“责任”的针被注入了血液。
没眼人,他们有责任用全部的人生来传承左权民歌,那自己作为媒体人,就有义务要记录这些人的生命和他们口中的歌!
亚妮先是把这群人带上了自己的专访节目,可越了解,听到越多故事,她越觉得:单靠几期采访,怕是连皮毛都记录不完。
她有了个“不着调”的想法:继续拍下去,为没眼人,为左权民歌,做一部属于他们的电影。
都知道拍电影烧钱,而且这样题材的电影,明显是收不回本的。亚妮去找投资,别人一听就摆手告辞,像盯骗子一样瞅她。
没人肯给钱,亚妮就从自己腰包里掏。可她那点儿积蓄,一进电影这个无底洞,没几天就给吞个精光。
过去她从没为钱发过愁,如今是真的给愁惨了。
去哪儿弄钱呢?亚妮打起了房子的主意。过去能挣的时候,她在海南置办下两套房产,这回可算派上用场了。
卖了海南的房,她又把杭州长住的房子做了抵押。凑了几百万,带着摄制组浩浩荡荡的进山了。
这钱吧,听上去不少。但电影不知道要拍几年,盲艺人要工钱、摄制组要工钱,还有大家的吃喝住宿,亚妮必须精打细算省着点儿造。
当主持人那会儿,她哪曾计较过吃饭的钱?可到了山里,拍摄现场的几十个口子人,每顿只能紧着200块花。
她自己呢,跟着没眼人同吃同住。穿着花袄,端着有缺口的大碗,几口素面都能吸溜地特别香。
山里的日子,其实就算有钱还是苦。
睡觉,得挤在硬邦邦的炕上;上个厕所,得跑出几里地。
夏天,太阳毒辣地很。冬天,风像刀子一样。
下了雪,深一脚浅一脚,经常踩进泥坑。雪和泥混一块儿,一会儿就冻住了,好像鞋外面又套了一双鞋。
摄制组有人受不了这个罪、有人嫌费用低,经常有撂挑子不干的。
有时候,亚妮一个人得扛起组里大部分的活儿,场记、化妆、道具…像“孙猴子”一样在组里前后周旋,上蹿下跳。
倾尽钱财,吃苦受累也就算了,还有委屈得受呢。
曾经有个拍摄团队是香港的,合同里写着他们每顿饭的标准。可这事儿不知道被哪个多嘴的传到了没眼人耳朵里。
你这么有钱,给别人吃午餐肉喝啤酒,为什么我们作为主演却只能吃一块钱的面条?
气不过的没眼人,集体闹情绪罢演了!
过去,不想让盲艺人背负太多,也不想卖惨博同情,亚妮从没跟他们说过拍电影的钱全是她自己的。
只有到这会儿,实在是压得喘不动气儿了,她才跟大家说了实话。
拍摄间隙回到杭州,拉开家里的柜子,那些明晃晃的各式礼服特别扎眼也扎心。
有时候,摸着那些发光的衣服,看着那些举着奖杯的照片,她忍不住想:我凭什么啊?
同时期甚至后来入行的同事们,都混得风生水起,如果自己当时不走,肯定比他们更牛逼。
结果呢,现在整天蓬头垢面,皮肤糙得不行,甚至连件好衣裳都没有,到底凭什么啊?
快要松了那口气儿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刚进山的时候,当地人说话她一句都听不懂,现在已经练了一口流利的左权话。
她跟盲眼人、盲眼人的家人早就混成了一家子。大家敬她护她,更信她。
她又想到,这些年,山外的世界变了样,山里也在不断变化。
从前没眼人走到哪个村儿,当地百姓都引来全村人围着听。现在有了电视网络,没多少人愿意听他们的歌儿了。
她还想着,最开始的11个没眼人有好几个都陆续离开了。虽然也有年轻一代入队,但好多老曲子他们是不会的。
走在文明的路上,我们不断的在遗失一些重要的东西。得到的正在被失去,而那些失去的,可能永不再来。
所以,没有退路!她必须回到山里,扛起摄像机继续往前走。
卖房的钱都花完了,她就到处走穴。酒店开业、婚庆活动,只要能赚钱,她都去。
为了记录大山深处的这些人和这些歌声,她早就舍下脸面了。
从2006年电影立项,12年,团队的摄影师换了20多个,拍摄的设备也换了好几代。标清到了数字,录像带换了SD卡,但片子还没成。
连山里人都怀疑:这电影,怕是出不来了吧。
但亚妮自己知道,快了。去年,片子拍摄进入尾声,她开始带着人为后期制作日夜赶工。
“正月里梅花开,花开人人爱,光棍有心采一枝,拿回家里没人戴……”镜头里的没眼人肆无忌惮地唱着,电脑前亚妮的心,就跟那歌声一样敞亮。
刚从电视上消失的时候,很多人好奇:亚妮到底去哪儿了?
知道她跑到山里去拍这些没眼人,还为这到处借钱,大家骂:好好的名人怎么变成骗子了。
后来听说她自掏腰包,人们只会说:为了这么档子事儿,为了这么几个人,倾家荡产,傻不傻啊”
亚妮自己也承认:我就是个蠢货。
为了拍没眼人,她没能陪伴病重的父亲,错过了女儿的成长,也丢掉了职业生涯的黄金十年。
但是,在没眼人知道她没钱了,把到手的工钱又给她退回去的时候;
在看到县政府给没眼人建了个小院,并取名盲人宣传队的时候。
在没眼人登上《出彩中国人》的舞台、走进北京大学演出的时候;
在看到越来越多山外的人听到左权民歌、记住左权民歌的时候;
亚妮知道,这些年的付出,值了。
“我没法阻止他们以及附在他们身上的文化消失,但我希望给后人留下一些车辙。”
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太多太多。但有时候,是真的需要“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