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娱乐圈的黑暗面:被恶行吞噬的蓝洁瑛的后半生!(组图)
“人们给同类施加痛苦,并无其他原因,仅仅是出于恶意。在所有的动物中,唯有人这么做。”
——哲学家·叔本华
01
1994年,监制《破坏之王》败北的周星驰卷土重来,跟几个好友组建“星彩”,拉上刘镇伟拍摄《大话西游》。电影开场,一片黄沙漫漫,闯进土匪窝的“春三十娘”,必须是个一上来就得抓住观众的美人。
星爷想了半天,觉得让当初在《430穿梭机》里跟自己合作的蓝洁瑛来演,最为合适:“像她那么靓,可塑性又强,没人比得过嘛!”
而对蓝洁瑛来说,这也是根救命稻草。
入行十年,由于性格原因,蓝洁瑛从“靓绝五台山”,已经混到快无戏可演。要能把“春三十娘”演好,后面的路,大概会走得稳当。毕竟这是星爷的电影。没想到的是,角色塑造得熠熠生辉。《大话西游》却扑了。
电影上映后,票房惨败,口碑极烂。整个寒假算下来,全北京才20万票房。河北一些院线播完《月光宝盒》,根本没播《大圣娶亲》。
彩星公司,直接宣告破产。
没有人知道,如果1995年,《大话西游》就能像后来那样吹起狂风席卷新一代观众的心灵,蓝洁瑛的人生,会不会因此发生转变。她在剧中的美艳、恶狠但又拿捏到位的无厘头,说不定会让她得到更多从影机会。
然而,世间没有如果。
1998年,北大校园开始疯传《大话西游》,一张盗版碟卖到30元,一天能卖上百张。电影的悲剧内涵、各种经典台词,开始成为初代互联网上年轻人热论的话题。
可就在那一年,刚出完车祸的蓝洁瑛被圈中人邀请至新加坡探班,遭遇性侵。
越过千禧年,内地资本市场崛起,香港电影彻底衰败,许多影人闯入内陆,拓展新事业。那时,《大话西游》已经成为一代人心中不可替代的圣经。如果没有那件事,蓝洁瑛不曾受损,或许也能逃离香港,北上重生。
可偏偏它就发生在了1998年。
02
蓝洁瑛的前半生,其实几句话就能说完。那是一个年轻美人从自我、个性到认清现实,在妥协于不妥协之间徘徊的故事。它听上去有点哀伤,其实内核很简单。要说与普通人的遭际有何不同,只因为它发生在香港。
据传,出生在1963年的蓝洁瑛,父母自小离异。母亲带着她跟继父生活,自小就在大排档里帮工。鱼龙混杂的地方,没少挨骂。
她书没念成,20岁那年,和梁朝伟一样,被朋友拉去考无线训练班。一个老套的情节。朋友落榜,她考上了。成了刘嘉玲、曾华倩、吴君如的同班同学。刘嘉玲说她那时候成绩优异,表演天分出众,加之人实在太漂亮,每次合照,总是站在中间,受到最多的瞩目。一毕业,她就受到了无线力捧。
1984年,她在《家有娇妻》《扭计双星》等多部剧中担任女主,和她搭档的,是正在风头上的“无线五虎”,今天梁朝伟,明天刘德华。当时,跟她一起演戏的8个演员,由于大家关系亲密,携手步入香港演艺圈后以姐妹相称,约好老了要是没嫁人,就搬到一起住。报章里因此将她们称为“九龙女”。
九个人里,蓝洁瑛排在第一个,排在她后面的,是梅艳芳、张曼玉、吴君如、曾华倩、罗美薇、刘嘉玲、邱淑贞和上山诗钠。看看男搭档,再看看排在身后的一串名字,就知以那时的势头,日后会红成什么样。
转折发生在众所周知的那次雪藏。
从艺三年后,无线要签长约,短则五年,长则十年。很多人老老实实签了,蓝洁瑛却不肯。一怒之下,无线将其雪藏两年。这也是无线向来对付艺人的手段。刘德华被雪藏过。张卫健演孙悟空大火后,提出合理涨薪,无线不肯,打压他的势头。遥想当初张卫健一个俊美少年,红了之后,无线有制片说:“你不就是靠一身毛?没毛你屁都不是!”
气得张卫健跑去剃了光头。
遭无线打压后,张卫健一度跌入低谷,多亏刘德华出手,给了他一笔钱。
无线对艺人的压榨和控制,其实还要牵扯到一个人,那就是邵逸夫。有一说一,邵大佬虽然修了不少楼,为我国教育事业做了贡献,但身为资本家,铁血手腕真是一流。当年邵氏电影一统香港天下,其中最红的狄龙、姜大卫,薪水也不超过一万港币。而无线训练班的前身,实则是邵氏电影的南国话剧社。当初李翰祥导演拍片,果断启用新人,一下子捧新人上位。邵氏便建立自己的培训体系,一来可以降低拍摄成本,二来可以有力地控制演员。
邵逸夫入主TVB后,话剧社就变成了训练班。
以最低的资金投入,获取最高的利润。秉持这一原则,TVB高层向来对如何榨干演员很上心。资本也有道理,我们捧红你,自然是签长约。你不给我们赚钱我们捧你干嘛?演员觉得薪资不合理,简单,雪藏便是。
1984年到1986年间,蓝洁瑛就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坎儿。也就是那两年,梅艳芳在红磡举行个人首场演唱会,吴君如参演了徐克的《刀马旦》,曾华倩跟吕良伟演了《雪山飞狐》,张曼玉进入嘉禾参演《警察故事》,罗美薇在拍《痴心的我》时遇到了张学友,刘嘉玲老老实实拍TVB的《上海大风暴》……
蓝洁瑛的反抗,让她付出了代价。
蓝洁瑛性格很硬,幼年在大排档帮工,挨骂挨久了就骂回去,大人立马就是一巴掌。后来她在《盖世豪侠》剧组里,跟李力持抱怨:“他们骂了我?我凭什么不能骂他们?”
03
人年轻的时候,往往会判断错误敌手的体量,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因为年轻、骄傲和自我,就以为自己能与恶兽搏斗。最好的结果,也无非像祖师奶奶在《红玫瑰与白玫瑰》的那个比喻:
“再好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略加点染成一枝桃花。”
蓝洁瑛这一撞,连桃花也没撞成。
骄傲如她,演技、美貌,都是傲视群芳。人走红后,有点膨胀多正常的事。当年高晓松从五台山开万人演唱会下来,还在做摄像的汪涵跟李静去采访他,人家是穿着睡衣的。成龙上位后,穿个大裤衩去跟邵逸夫谈合作。膨胀没什么,关键在于膨胀后能不能反思。很可惜,蓝洁瑛没有得到反思的机会。
当红那两年,蓝洁瑛硬而直的个性,让媒体站成了两派。喜欢她的,说她真诚、礼貌,不喜欢她的,称她“借靓行凶”。不得不佩服港媒,能发明这么狠的词。当年曾华倩、翁美玲这样的大美人,都被他们用这个大词罩过。
有这等手段,去写大字报,简直不敢想。
在TVB早年的翡翠之星拍摄的视频中,一开场,正在风头上的蓝洁瑛说:“有人说我说话太直接,喜怒形于色,但是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时TVB指望她赚钱,有点个性当然好,新闻多,八卦足。等雪藏结束,这些自我就成了一把刀。雪藏后又复出的蓝洁瑛,依然直来直去。复出没多久,她就被TVB传出各种难搞的新闻。因为天热,不愿意拍古装,在片场抱怨条件差,拍戏各种迟到。原定的《大香港》女主被替后,无线方面宣称:
由于蓝洁瑛对发型有意见辞演。
事后,记者问道蓝洁瑛,蓝洁瑛则回应说:“这怎么可能?周润发是我的偶像,我怎么可能辞演?”
到这个时候,说法已经不重要。蓝洁瑛迟迟拿不到好资源,只在于年轻人不懂得“低头”。王菲厉害吧,去香港让你当模特,叫穿啥穿啥。你想把王靖雯这个名字改回来?可以,等你强大了再说。刘德华去《开讲啦》说:
“当年我执意离开无线,但也有一个人愿意签约,选择没走,他叫梁朝伟。”
想必那些年里,从女主一路演到女配,再一路演到女三号的蓝洁瑛,终于看清了敌手的面目,终于明白了笼罩在演艺事业背后的那朵云彩是什么。它的杀伐果断,它的无孔不入,并不是蓝洁瑛的美貌、演技,就足以与之抗衡的。香港选美年年搞,从来不缺漂亮的女孩子。没有演技,有话题,照样有钞票。
蔡少芬、李嘉欣,年少时都尝过甜头,也吃过苦头。即便是邱淑贞那么漂亮的美人,也一样要懂得低头、宽衣。
在那样一个高度物质化、贫富悬殊、等级固化、特别是由男性话语权主导的世界里,无论市井、媒体,还是一个个业已成功的榜样,都在给漂亮女孩们指明一条出路。想去上流社会,你要选美、要演戏,然后,找个有钱人。你想往上走,就要顺应路上的规则。
蓝洁瑛知道规则,但她不上车。
04
在各种“借靓行凶”的流言中,旁观者只会对蓝洁瑛的急速下落,抱以“那是你活该”的态度。毕竟老百姓,是最喜欢看明星和富翁倒霉的。
那些年,有人说她在名利中恃宠而骄,有人说她原生家庭不美满因而性格偏执。在这些猜测中,蓝洁瑛呈现在荧幕上的角色,慢慢变得不重要。1985年,她拍摄《六指琴魔》,观众没反应。其他女演员都往山上走,她开始走下坡路。1986年,故我如她,推了两部不适合的戏,剩下两部戏,一样没有水花。
之后那几年,她的事业起起伏伏,时好时坏,最好的时候,一年7部戏上映,最差的时候,连女N号都演不上。这期间,她和TVB的关系,一会儿远一会儿近。解约后,有人拉拢双方合作,她又闹了一次解约。
1992年,《大时代》横空出世。这时,曾在一票女演员中站C位的她,年仅29岁,却要演刘青云的母亲。据说拿到剧本时,本子上写的两人是亲母子关系。蓝洁瑛坚持说:“不行,过不了我心里这关,生不出,真的生不出。”
制片方这才把她的身份改成了后母。
1992年,刘嘉玲凭《鸡鸭恋》提名金像奖最佳女主,张曼玉演了让她一生为之自豪的《阮玲玉》,邱淑贞去星爷的《鹿鼎记》里扮演建宁公主,梅艳芳坐稳头把交椅都开起了“告别演唱会”。蓝洁瑛,则在《大时代》里塑造了罗慧玲这个无比凄惨的女人形象。但也几乎是前半生演艺事业的绝唱。
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塑造如此层次丰富而又能深入人心的角色。
而对于前面女人的成功,其背后无不埋藏着辛酸、苦楚,梅艳芳被人扇过耳光,刘嘉玲遭遇绑架噩梦,邱淑贞以俗艳情色受到瞩目。在香港电影圈这个被资本、黑帮和男性话语把持的游乐场里,想成功,很难不褪一层皮。
蓝洁瑛前半生的步步下坠,仿佛一个坏榜样。时时刻刻提示着那些心怀明星梦还想嫁入豪门的姑娘:太倔强,你们就会跟她一样。
《无间道》开头,我们很熟悉的一句台词说:
“路怎么走,你们自己挑喽。”
05
既然说到这句台词,就先讲讲另一段故事。
1953年,四大探长之一的吕乐,雄踞香港,四处收黑钱,曾启荣就是吕乐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有着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哥在,曾启荣不要太风光。那一年,他儿子出世,也不要太风光。十几岁时,这个叫曾志伟的小子纵横绿茵场。在踢球时,遇到了谭咏麟和洪金宝。
香港廉政公署成立后,吕乐势力被砍,逃往台湾。曾启荣也跟了过去。原本是官二代的曾志伟,只能落得跑去洪家班干武行。幸好洪金宝这个大哥治班理念和“成家班”不同。成家班的人,都是给成龙当陪衬。洪金宝却给了“洪家班”的兄弟们,都制造了机会。什么元彪、元华、林正英,一一栽培。
入行后的曾志伟,一路积累人脉,混得如鱼得水。“新艺城”创立后,更是做了《最佳拍档》的导演,轰动全港。在洪金宝旗下,他学了一手本事,就是懂得提携新人。那一年,陈可辛还在做翻译,跟他一起在成龙的剧组打工。他问陈可辛,你的梦想是什么。
陈可辛说,当导演。
回港后,曾志伟就投了陈可辛的处女作,《双城故事》。因为钱不够,还拉着好基友谭咏麟和自己一起来演。影片上映后第二年,曾志伟凭此拿下金像奖影帝。
多年后,陈可辛一直感念这段旧情。曾国祥要拍《七月与安生》,他当了监制。曾国祥还是很争气的,一下子捧出两个影后。
这次《少年的你》的班底,也都是陈可辛工作室的人。可见陈导之用心。
而曾大佬,也没忘这段情谊,他说:“每次听那首《一生中最爱》,我都会流泪。”
没说假话,60岁大寿时,曾志伟举办生日宴,听到这首歌还哭了。可见情感丰富。那时的他,已不是金宝背后的小跟班,而是圈中大佬,好几任香港艺人协会的会长。
但说不通的是,他当最后一任会长期间,蓝洁瑛被爆出性侵。大家都呼吁关怀,媒体追问他,他回应说性侵存疑。很多人说蓝洁瑛混得那么惨,协会能不能施以援手。曾志伟却说找了半天没找到人。身为业界大佬,找个人还不如《苹果日报》的狗仔们,看来这会长当得业务水平相当不过关啊。
当然,香港那么多艺人,那么多杂事。大佬日理万机,还要北上演烂片,他说没找到人,我们总不能以为他在说谎。那就是没找到吧。
不然心里没鬼,为啥撒谎?难道真像某些人指控,性侵是你干的?
反正那时候,蓝洁瑛生活困窘,一天三包烟,救济金只够活10天,剩下的20天,全靠内地影迷接济,家里电视坏了都买不起。
如果协会能多给点关怀,大概不会这么惨。
而这份窘迫,又要说回1998年。
06
《大话西游》扑街后,蓝洁瑛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更要命的是,1995年和1996年,凶恶的命运开始对其施以颜色。她的父母双双离世,导致整个人心情抑郁,也无心演艺事业。2年后,她在香港浅水湾遭遇车祸。颈部受伤,养伤许久。很快,她受到一份邀请。让她出去散散心,到新加坡探班。
凶顽的恶意,正在那里等着她。
根据日后曝光的视频,就在那次探班期间,蓝洁瑛遭遇了后半生的噩梦。事发后,她回到香港,开始表现出一系列的非正常举动。从此,香港媒体曝出了各种有关她的“疯癫”新闻。2000年,她被曝大闹温哥华机场。
接受安检时问:“我现在死在这里,会不会被你们烧掉?”
2004年,媒体曝出其大年初三致电警方寻死,2005年,被曝破产,2007,被曝身穿浴袍在街头游荡,2009年,被曝到处向路人乞讨,2012年,又被曝出满头白发在酒吧撒泼,说有人偷了刘德华送她的十万块钱。
最早的解释,都是说她连失双亲,精神不振,遭遇车祸后脑部受创,加之演艺事业一蹶不振,投资失败,被拖去精神病院治疗。没有一条解释,明确跟性侵挂钩。直到2013年版的私录视频曝光,真相才渐渐浮出水面。在遭遇性侵后,性格强硬的蓝洁瑛,曾经拿刀片自杀数次,精神几近崩溃。
而与此同时,她在街头四处游荡不修边幅的样子,早就成了港媒讥讽的对象。她也和陈宝莲、洪朝丰、蔡枫华一起,被恶毒、势利的圈中人,列为一代“四大癫王”。
在一个“成功”与“失败”如此功利化、世俗化的城市里,蓝洁瑛的遭遇,成了媒体最爱曝光的桥段。在这一点上,你又不能不佩服港媒的价值观是如此贫瘠。它们最喜欢把人分为“贫富等级”,以此作噱头来满足市民的猎奇心。
早年天后跟窦唯恋爱,他们竭尽所能要搞实锤,拍到窦唯的照片,将其描述成一个名不见传的穷小子。有一次,窦唯在街边抽烟,正好抽到烟屁股上,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抽。经他们一写,就成了窦唯在捡烟屁股抽。
黑豹在香港混,吃完饭之后,港媒专门去拍满桌狼藉,说这帮穷人进餐馆吃剩菜。至于措辞,不写小说真的可惜了。拍到章子怡比基尼照,说章子怡是“零波排骨”,看到林志玲坠马,说人家盐水袋破了,“一马踏平世纪波”。
怎么有戏剧冲突,怎么来。
在这样的描述中,蓝洁瑛的后半生,被外界的笔,涂抹得面目全非。
在他们的塑造中,蓝洁瑛成了一个不思进取、不懂得人情世故、步步作死的疯癫女人。仿佛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甚至还有些神神叨叨。每天不是在街头问人要钱就是捡垃圾堆里的剩饭,夜里独自在家中狂喊、哭泣。以这种“当初她多么风光,你看她现在多么凄惨”的落差,反复吸引人的眼球。反正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就会有各种关于她晚景凄凉的新闻出现。
然而,后来经内地支援过她的粉丝口中得出,她去垃圾堆里捡的,不过是旧纸杯,好用来弹烟灰。她还说过,刘德华没借给自己十万块钱,跑到酒吧里发疯都是无稽之谈:“外面乱写的。”
媒体不断强化她的形象,一是用“悲惨”来吸引流量,二是在幸灾乐祸之余重申着城池里的游戏规则:像这种难搞的人,自作孽,不可活。
可实际上,蓝洁瑛的晚景并没有那么凄凉。
她也不是没感受到人与人的温暖。
至于疯癫,就更谈不上了。
07
蓝洁瑛的人生中,确实存在一些悲情桥段。
她刚出道时,和一个邓姓公子恋爱。你侬我侬几年,没想到邓公子开煤气自杀了。至于后来说她与钟保罗恋爱,钟保罗又因欠下赌债跳楼,2015年蓝洁瑛对朋友否认,说根本没这回事。最后一次恋爱,她的富豪男友被闺蜜抢走。结果没多久,流言又传出说三人出游时,蓝洁瑛被人下了降头。
仿佛这个女人,是鬼片里蹿出来的。
加上她几次投资失败,精神状态不稳期间,说自己看到过鬼。蓝洁瑛三个字,一时间似乎成了某种霉头。碰上就会很惨。媒体言下之意,她混成这样,皆是事出有因,要么自己作的,要么就是命里有劫,天生扫把星。
嫌弃她、躲避她,最好不过。
事实上,她离世前并不缺乏细小的感动。
1999年,蓝洁瑛卖掉价值180万的住所做投资,损失惨重,是邱淑贞借了100万救她燃眉之急。在蓝洁瑛心情抑郁时,还陪着她到佛堂念佛。后来邱淑贞结婚,蓝洁瑛也到场祝福。蓝洁瑛精神不佳入院治疗时,《欢乐今宵》的主持人林建明天天找人陪她。曾华倩也不止一次前去探望。在新加坡事件发生之前的岁月和之后的岁月,她并不是没有亲近的人。
至于后来破产、领救济变成普通人后,赤柱一地居民和内地的影迷,都给过她不少感动。在《人物》一篇报道中,蓝洁瑛生前经常去赤柱一家小服装店小坐。她认出老板曾跑过龙套,就跑去攀谈。后来家里电视坏了,就过去借报纸看。囊中羞涩时,问老板借过几百块钱。老板不要了,她坚持还。
内地影迷得知她的情况,时不时凑钱接济她。偶尔也会去香港看看她。因为没钱换新电视,她不好意思开口,就拉着店老板一起去说。
没事的时候,她就坐在广场喝茶、抽烟,人很爱干净。有媒体拍她,她也不介意,还跟人家聊天。影迷曾提出说给她一张信用卡让她拿着用,她坚决不收。对于拿这份钱,她上节目表现得也很坦然,并不隐瞒。店老板说:“她日子虽难,但过的很有尊严。”
跟她接触的粉丝表示,由于入了基督教,蓝洁瑛离世前的那段生活,其实整个人都变得平和,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她会帮教会朋友的孙子补习英文,偶尔出去聚会、散心。在家的时候,她就看书、看电视。与人来往,客客气气,也不愿因为自身处境亏欠谁。
店老板对记者说:“她和人说话都是笑眯眯的。她这个心啊,不是很粗鲁的人,是很文雅的。”
这就是活在赤柱居民和内地粉丝团眼中的蓝洁瑛,在洗净了身上的芜杂和伤痛后,她已经温雅、平淡,日子是越过越平静的。而相比之下,活在一些别有用心的媒体中的蓝洁瑛,是个癫狂、凄凉的过气明星。
她的前半生,在娱乐圈闯荡,周身的暗壁和资本的话语,要控制她的生存,要调教她的个性,不听话,不顺从,就要付出代价。等到遭遇了噩梦,不演戏了,过这平常人一样的后半生,媒体还是不肯放过她。
要啮噬她的遭际,夸大她的悲凉。
她离世时,港媒还在造谣说她尸体直到发出恶臭才被发现,一股浓浓的“被嫌弃的松子”风扑面而来,可后来粉丝团说,根本不是。
恶臭的,恐怕是别有用心和没被抓住的人。
2015年,她接受采访,头发染黑,微微发胖,说起话来和正常人一样,一点也不“癫”。她说可以复出,如果有好的戏,愿意演。
然而,最终她出现,是以“死”字句读。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上头条。
蓝洁瑛后半生的故事,不仅是一个女人和一个性侵者的故事,它还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圈子的故事,和一座城的故事,甚至是和一个世界的故事。那是一个非要将其生吞活剥的世界,你抵抗,就打你,你还不能打我。
打倒你了,世界还要抖落出浑身的牛虱,让它们反复爬过你倒下的躯体。
让不明所以的人来嘲笑。
08
时至今日,蓝洁瑛离世整整一年。去年我在公司上班写稿,金大侠前脚走,后脚她就走了。当时有读者让我写,一来由于略微听过她的事,不忍心,二来刚写完关于金庸的稿子,熬了个大夜,实在提不起精神。
现在想想,幸亏没写。因为后面,慢慢出现了更多关于她的信息,还原着她人生中最后的时光,到底是怎样一种生活。好多之前的传闻,都更加扑朔迷离。甚至关于她的身世,都冒出新的说法。在按图索骥中试图了解她到底遭遇过什么时,我不由地想起王老师在名篇《动物凶猛》里表达的那句话:
想还原真实,几乎不可能。
尤其是像她这样一次次被肆意涂抹的人生,在吸引眼球的笔下,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剩下的,只是牛虱们一次次快意的啃噬。
风光时,是这样,失意后,也没被放过。
我没怎么看过蓝洁瑛其他的作品,长久留存在记忆里的,还是《大话西游》中那美艳的“春三十娘”。影片一开始,她就进了土匪窝子,四地凶神恶煞。仿佛是一场生命的隐喻。很不幸的是,人生不是电影。电影里面,以达叔为首的土匪们虚张声势,春三十娘能让他们人头落地。现实里,她是被剿杀的那一个。
施恶之人,不但人头还在,还满手金钱。
关于她的人生,很多细节虚虚实实,变得不可考证。但相信有一点是真的,当初给她留下半生噩梦的那个人,至今逍遥法外。而一个美丽的生命,就在那个人所代表的权利世界里,被损毁、被抛弃。最终,还可能被遗忘。
对此,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大概也只能无力地说一句:“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