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前“非典”,中国人是如何挺过来的?(组图)
今年春节,人们最牵挂的,是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消息。
截至1月27日24时,全国已经确诊4515例,死亡106例,治愈60例。
医院拥挤、各地居民出门必戴口罩,这一切,又令人回想起17年前的“非典”。
相似的时间、相似的症状、相似的恐慌蔓延。
有时会令人错觉,那场令人谈之色变的“非典”,是不是再度向人类发起了进攻。
加缪在《鼠疫》中说:人类能在这场鼠疫和生活的赌博中赢得的全部东西,就是知识和记忆。
面对来势汹汹的新型冠状病毒,值得我们再度回望“非典”那一年。
凤凰卫视曾在2013年推出《非典十年祭》系列片回顾非典,如今,再没人敢忘记那一年,也没人能忘记那一年。
1
2002年12月,一名患有严重肺炎的年轻病人,从广东省河源市人民医院转院至广州军区总医院。
他呼吸急促、高烧7天不退、皮肤甚至已经发紫。
患者是一名厨师,在两周前出现了发热、胃寒、全身无力等症状。
被当作普通感冒诊治一段时间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持续恶化,这才住院治疗。
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这是一次全国、甚至全球性重大疫情事件的起点。
从2002年11月26日到2003年的2月11日,先后有一百多个病例在广东省的不同地方出现,其中大多数是医务人员。
他们呈现出相似的临床症状:
发高烧、咳嗽、呼吸困难、胸片显示双肺阴影,部分病人出现了呼吸衰竭。
陌生、难治,而且易传染。
但人们尚未重视。
2003年2月12日,一场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对阵巴西国家队的比赛,在广州奥林匹克体育中心举行。
几天后的2月18日,罗大佑演唱会,又在天河体育场举办。
几万人涌入体育场,没有佩戴口罩。
罗大佑在演唱会上说:受诸多因素影响,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演唱会,大家能来看,表明对我有信心,对这个时代有信心。
如今看起来,无言以对。
随后的几个月,SARS随着春运大潮蔓延开来,多国宣布发现类似病例。
这时人们才终于意识到问题到严重性。
而这场疫情的源头,是野生动物。
直至2003年5月23日,深圳市疾控中心和香港大学举办联合发布会,宣布病情源头很可能来自于广东人餐桌上的美味,果子狸。
野生动物市场,此时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溯源工作漫长而复杂,人们发现狐狸、貂等野生动物,都携带SARS病毒。
甚至在非典疫情结束几个月后,广东省又查出几名患得SARS病毒的病人,其传播源是果子狸。
这也掀起了广东清剿果子狸的行动。
2013年香港大学袁国勇教授又指出,果子狸等野生动物,其实只是中间宿主。
SARS病毒的天然宿主是一种名叫“中华菊头蝠”的蝙蝠,
从蝙蝠,到果子狸,野生动物身上寄生的大量病毒,正通过人们的味蕾,带来无数疾病。
据了解,蝙蝠身上寄生着SARS、埃博拉、马尔堡、亨德拉、尼帕、MERS等多种病毒,果子狸身上也有旋毛虫、斯氏狸殖吸虫等多种寄生虫,至于野生蛇、野兔、穿山甲等,所携带的致病物质,更是不计其数。
作家毕淑敏在接受采访时曾说,其实很多病毒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但只要人类遵循自然规律,与动物和平相处,一切其实相安无事。?但怕的就是,人类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投机取巧,最后受害的,却是人类自己。
17年过去了,人们依旧对食用野生动物心存侥幸。
这份贪婪却罪恶的执着,却依旧没有消失。
据报道,新型冠状病毒的源头,很可能就在华南海鲜市场——
名为“海鲜”,实际上有大量野生动物销售。
1月26日,国家下达了疫情结束前禁止售卖野生动物的公告。
微博@央视新闻
许多网友也表示,希望永久禁止野生动物交易。
尽管《科学》杂志指出,此次新型冠状病毒的源头是不是华南海鲜市场依旧存疑,但野生动物带来的病毒有多厉害,已不需要再证明。
如果一次“非典”的教训都不足以让人真正警醒,那么经历这场疫情,还有人对食用野生动物念念不忘。
那真是无药可救了。
2
医学数据显示,2003年非典型性肺炎的死亡率是5%——它的感染率和死亡率都不如禽流感,但仍然在全国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在这场抗击非典战役的初期,不可控制的,除了病魔,还有人心。
完全陌生、感染速度快……毫无准备的医护人员和恐慌的病人之间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罗生门”。
2003年年初,广州爆发非典,人们称之为“广州肺炎”。
一位山西的徐姓商人在去广州之前,特地问那边的人“广州肺炎”的情况是否属实?
得到的回答是:有,但是轻微、不致命,绝对安全。
得到安全答案的她去了广州,一去一回,到老家后就开始高烧不退,两天后体温接近40度。
在太原看病的时候,她告诉医生自己是广州回来的,会不会染上“广州肺炎”?
太原的医生们给她的回应是:没有问题,肯定不是。
然而,在用了各种先进抗生素药物不见好转,高烧不退的病人转诊北京301医院,接诊医生这才重视起来。
2003年2月18日,科研人员通过从病人身体提取标本研究,确定广东一带流行的不明原因性肺炎病原体是衣原体病毒,是人类认知范围内的病毒。
此时,距离广东发现第一例严重肺炎患者已经过去了将近3个月。
在此之前,广州肺炎一直被民间称为怪病,没有任何官方信息,只有人们无边无际的猜测与恐惧。
但是,病人的临床反应与衣原体病毒肺炎相差较大,医生们对衣原体病毒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希望通过信息检索获得更多的病例信息。
可明明已经传播3个月的时间,网络上却一点信息都没有。
越来越多的人感染,正值春运,病毒从广州一路北上,来到了北京和全国各地。
媒体介入受阻,地方隐瞒信息。
对病毒一无所知的病人们,因为害怕也开始“瞒报”。
一位老太太因为发烧咳嗽被送到了医院。
咳嗽剧烈、时常喘气艰难、表情痛苦……一切症状都和“非典”相似。
根据当时的规定,确诊“非典”需要三个条件:
发热、喘憋、有接触病史。
只是,病人和家属一直不承认她曾经和非典患者接触过:
“老太太一直待在家里,连买菜都是我们买好,从不出门。”
迟迟无法确诊。
直到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
老人这才承认:老伴就是因为非典去世,自己曾经去医院照顾过他。
当天,护理过老人的所有医生护士全部被隔离。
病人恐慌、隐瞒病情,大量的医生护士被感染。
人民医院170多名临时工一夜之间跑得只剩30多名……
那段时间,因为人手不足和技术不够成熟,病人需要不断地转院,不明就里的病人又一次陷入恐惧:
确诊时病人都不肯上救护车,说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去,后来听说确诊的,都无需再个人支付医疗费用,大家又不管什么病都往车上挤……
一位内蒙古的进修医生从北京有感染病患的医院回内蒙古,将病毒带回了家乡。
他回忆当时自己在电视上听到消息“北京是安全的”,心中满是悔恨。
病情一日一报,数字不断攀升。
人们见面聊的都是疫情,关心的都是药物有没有备好。
北京城里满是戴着红袖标的大爷大妈拦在社区门口,拒绝陌生人进出,用自己的方式守卫着自己生活的地区。
几乎所有的村落间、院落间的来往都切断了,之前放下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一夜之间全国戒备。
村口的值班队、高举的红标牌、路上的二三十米大坑……?
一个一百米开外的人咳嗽一声,好像整个天空都是非典的气息在弥漫。
面对迟迟无法查明的烈性传染性病毒,任何的情感都会被扩大。
从最初的盲目乐观感,到后来的莫大恐惧感。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北京上演着真实的围城,而全国都在同步着对非典的恐慌。
3
2003年4月,由于疫情进一步爆发,中央决定,将治疗阵地转移至小汤山。
此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地。
7天之后,一座占地60亩,建筑面积2.5万平方米的医院拔地而起,成为当时全球最大的传染病医院。
怎么做到的?
全国六大建筑集团,7000多名建筑工人和保洁人员,紧急赶赴此地。
工人们不敢过多休息,每天至少工作15小时,累得倒在门框边就能睡着。
建筑设计师则七天没有合过眼,实在困的时候,就自己的小腿架在水泥地上,借着凉意减少困意。
7天过去,400吨垃圾全部清理完毕,小汤山医院正式完工。
与此同时,冲在前方的,还有数以万计的医生护士。
2003年4月,广州军区总医院护士长李艳春,接到了前往小汤山非典医院的命令。
此时,她的儿子刚好念初三,将要备考高中。
万一有什么闪失,孩子怎么办……
还有几位小护士,听到非典病人来到自己的医院,吓得两腿发软……
医生护士也是人,也有家人,也会害怕。
4月底,李艳春同意赶往小汤山,与她同去的,还有1300多名医护人员。
到达后的第一次会议上,院长坦诚地对大家说:
“来到这里,出路只有三条——
第一,没有完成任务,带着耻辱走出去;
第二,发生大规模感染,大家一同在小汤山牺牲;
第三,病人被有效救治,医护人员零感染。”
“我们要走第三条路。”
此时,北京已至5月,气温高达30度。
医护者身穿的防护服,足足三层。
由于长期不与外界接触,有些病人产生了自杀倾向。
医护者在治疗之余,要进行心理疏导。
一有空闲就多和病人聊聊天;
送饭最好送到病人跟前……
这段艰难的时光里,被隔离的,除了病人,还有医护人员。
和外界断绝联系、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感染……他们心中同样有各种牵挂。
一天天过去,他们不知道这场战役会持续多久,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
2004年6月,世卫组织解除对北京的旅游禁令,意味这场“战役”正式结束。
专属于那段时期的记忆,也随着疫情的消散,被悄然尘封。
时光荏苒,17年过去,历史似乎再一次重演。
但那些危难时浮现出的温暖,让我们感到似曾相识。
2020年1月18日,已经85岁高龄的钟南山院士,再次赶往武汉,亲自去各个病房问诊。
大年初一,年仅24岁的汶川籍护士佘沙,主动请缨前往疫区。
可能是怕年纪太小不被批准,佘沙特意列出了自己“非去不可”的几个理由:
年纪小,万一被感染恢复得也快。
没有恋爱结婚,牵挂可能比别人更少一些。
她是汶川人,一个曾被救下的孩子,如今要以同样的方式,拯救这个世界。
湖南省郴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医生曹晓英,想进入隔离病房问诊,儿子担心她的安全,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妈妈过去。
几番争执下,妈妈还是偷偷地穿起防护服,推开了隔离病房的房门。
轻如羽毛的白纸上,留下一行重若千钧的字。
“我深知感染病给人们带来的痛苦和折磨,我毕生的愿望,就是消除这种痛苦和折磨。”
2020年1月23日,曾与非典斗争过的医疗队员们再次请命,出征武汉。
短短几百字的请战书上,挤满了24个密密麻麻的红色手印。
“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一幕又一幕,感动的同时,社长更希望,我们可以多一点理性。
十七年后,重新去看抗击非典的这场战役,不是单纯地想去歌功颂德那些牺牲奉献的人们。
而是,我们更希望,从那个春天,获取一点教训,一些反思:
不要陷入某种失控的情绪,不要听信谣言;
保持警惕和清醒,减少和外界接触;
勤洗手、科学佩戴口罩,身体不适谨遵医嘱……
中国生了一场病,但每个人,都在为他痊愈那一天的到来,努力奋斗。加油,祝愿疫情早日得到解决,相信我们最终能打赢这场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