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脑死亡第7天,父亲做了一个决定:“孩子,不要怪爸爸妈妈”(组图)
儿子脑死亡一周之后,王述成知道抢救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决定把儿子能用的器官全部无偿捐献出去。
为了让接受移植的病人们尽快用上儿子的器官,今天他就要同意放弃抢救,送走儿子。
在最后签字的时候,他的手颤颤地,握不住笔。
他强忍悲痛,再次询问医生:“如果,如果在抢救过程中,有希望醒过来,那么我签下放弃治疗……”一直在旁边隐忍不语的妻子,打断了王述成的话,她眼含泪水说:“已经到这个时候了,签吧,不要再说了。”
王述成无言,默默写下:放弃治疗。
旁边的妻子一下子哭到仰倒,她念叨着:“从孩子得病我就一直忍着,从没哭过,这是我第一次哭……”他们换好衣服,最后在手术室里和儿子告别。
一向严肃的王述成,轻声对儿子说:“你没有为我们养老送终,反过来是爸爸送你了。”
妻子抽噎着,伤心到一句话说不出来,等到医生们要把孩子推走时,她突然嚎啕起来:“不要责怪爸爸妈妈。”
医生安慰王述成夫妇,他们的儿子捐献出心脏、肝脏、两个肾脏,两个眼角膜,至少可以拯救7个人的生命。
虽然他只活了24年,最终却像一颗种子,在其他人的生命中生根发芽。
死亡,是生命的终结。却有这样一群人,像王述成的儿子一样,捐献出自己的遗体和器官,把死亡化作桥梁,给了无数人活下去的希望。
器官捐献和遗体捐献,在中国曾经是一个不被理解的话题。
有人认为活着的时候就讨论死亡,是一种不吉利,去世之后再上手术台,是一种折磨。
还有人认为死者为大,遗体必须是完整的,不然就是不敬。
更有人谈到风水、谈到伦理孝道,不愿打扰去世的亲人。
在最开始,捐献器官和遗体的人,多半是医生。去年,一对老夫妻的骨架合影上了热搜。他们是云南医学界的传奇伉俪——李秉权和胡素秋。
他们生前都是昆明医科大学的学生,又在昆明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工作了一辈子,到了去世之时,他们双双要求捐献自己所有有用的器官,再把身体剩余的部分制成医学标本,成为学生们的“大体老师”,供教学使用。
“大体老师”,是医学生们对遗体捐赠者的称呼。
他们许多人的第一次开刀操作,就是在大体老师的身上。
对于初学者来讲,实际操作很难不出错。
因此,大体老师们就成了最宝贵的资源,每次操作都为学生们后来行医救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因此,在解剖之前,学生们总会先鞠躬致敬大体老师,再宣读誓言:我们许下,从今天开始,要以一个恭敬的心情,谦虚的态度,认真向您学习。
可是捐赠遗体这种对医学的无私奉献,往往让家人难以接受。当年,李秉权和胡素秋夫妇在捐赠遗体时,就遭到了家人的强烈反对。
胡素秋和李秉权结婚照
在李秉权决定捐赠全部遗体时,孩子们曾劝父亲留下一点骨灰,放在墓园中供亲人们祭祀凭吊,老人却坚定地拒绝了。
李秉权对孩子们讲述了自己学医时,由于缺少教学标本,只能和同学们顶着日军轰炸去乱葬岗翻找无名尸骨学习解剖。
作为医生和老师,他比谁都更清楚标本的重要。最终,在老伴胡素秋的支持下,孩子们尊重了父亲捐赠遗体的决定。
待到10年之后,胡素秋逝世,她亦捐献了自己的器官与遗体。曾经坚决反对两位老人捐赠遗体的儿女们,最终在昆明医科大学看见父母并肩而立的骨架,在那一刻,他们突然理解了父母。
他们说:爸爸妈妈用这样一种方式在母校重逢,成为学生们的无言良师,向一代代学生传授着人体骨架的相关知识,他们的精神也永远延续下去。
还记得那个潇洒的90后女孩吴思吗?她曾经在网上坚持不懈地记录了自己的抗癌日记,原本痛苦的化疗过程,在她的笔下都会变得轻松搞笑起来。
△图为吴思在治疗期间包的饺子她热爱生命,却不曾抱怨命运不公,她曾说:没有人活着是容易的,能被人理解的苦难已经比不被理解的好很多了。
所以审视下自己人生已经很满意了~可惜她并没有等到奇迹。去年6月,她最后在朋友圈写下:“江山给你们,朕玩够了,拜拜”。
在我们为她短暂又美好的一生感叹时,却发现她的“生命”并没有就此结束。吴思捐献了自己的一双眼角膜,让两个孩子重见光明。
她把遗体捐赠给自己的母校湘雅医学院,成为医学生们的“大体老师”。吴思对自己深爱过的世界奉献了最后一点温柔。
她把自己对生命的不舍和感恩,化作对后辈们的支持和鼓励。现在随着宣传的普及,越来越多普通人像吴思一样,开始接受遗体捐赠的概念,为医疗事业捐赠遗体。
在南京市,登记逝世后捐赠遗体的人,已经有9000多人。他们说:再做一次奉献,我觉得很欣慰。
一位网友晒出自己的捐赠卡片,她说自己登记成为捐赠器官和遗体的志愿者时,只有3000多人申请捐赠。
而现在已经有几万人登记了意愿,她相信会有越来越多人了解捐赠的意义,支持并参与这一项伟大的事业。
就在这次疫情当中,面对未知的病毒,许多医生都希望可以通过解剖了解病毒对肺部和其他器官带来的深层次病变,进而更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
可是,传染病患者遗体必须在一天之内就做出决定,是火化还是捐赠。这对于很多刚刚失去亲人的人来说,太残忍,根本无法沟通。
在医生左右为难之时,一位刚刚送走母亲的中年人,主动提出了捐赠87岁母亲的遗体。对此,她也曾痛苦、纠结,但是想到火神山医院里拼尽全力抢救的医生和许许多多面临感染的普通人,她在听到母亲去世噩耗的第一时间,选择签字捐赠遗体。
后来,当她得知自己是第一个同意捐赠的家属,许多人追随她捐赠了自家患者的遗体,她愧疚之中又多了欣慰。
曾经不理解遗体捐赠的女儿,也说这是一种延续的希望,她依然感觉外婆还在。
另一位捐赠了母亲遗体的中年男人,面对采访时,突然哽咽,他说:希望能早日结束疫情,让更多的家庭,不用这样支离破碎。
更多人,只是朴素地说一句:看能不能有点贡献。
此后,共有28位家属捐赠了亲人的遗体。火神山医院的医生们,全副武装去研究,从早上七八点一直忙碌到次日凌晨三四点。
从这些病患的遗体之中,他们验证了自己的医学猜想,就此推出第七版新冠肺炎诊疗方案。
捐献者以自己为灯火,为我们照亮疫情的迷雾,这种无私奉献的星星之火,正蔓延成燎原之势,给越来越多的人带来光明。
国内许多医学院,都会为捐赠遗体的人们立下一块无言良师碑,碑上刻着每一位捐赠者的名字。
在这里,常常有表达怀念的白菊,有默默倾诉思念的家属。纵然尸骨未曾安葬,家人们却永远把他们安放在心里,而无数医学生背负着无言良师们的期望,救死扶伤,拯救了更多濒临破碎的家庭。
首医形态楼的标本室墙上,有这样两句话:最后的死亡和最初的诞生一样,都是人生必然。
最后的晚霞和最初的晨曦一样,都是光照人间。我们相遇在这美好世界,来过,活过,爱过,希望到达终点的那天,我们都能光照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