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对黑人的看法有多大差别?一个亚裔女人的妇人之仁:我生活中接触到的黑人(图)
美国黑人是怎样一种存在,这很难概括。懒惰暴力吸毒犯罪抢劫,这些听着就骇人的字眼,就是很多华人印象中的黑人平民区的日常。初涉美国的华人得到的警告,基本就是对这些urban blacks的小心提防。
我95年刚落地洛杉矶,朋友就告知要随身携带至少20刀现钞,路上遇到黑人抢劫就给他,因为那是他的一泡毒资。
97年我在新泽西最大城市Newark上学,Newark以治安最差闻名。全城一半以上人口是黑人,超过四分之一人口收入在贫困线以下。夜幕降临以后,街景更是黑黢黢一片,不像是真实的世界。晚上下课不敢落单,教学楼的墙上有电话可以随时叫校内警察护送去停车场,夜里开车闯红灯不算违规,因为车停在红灯下是有危险的。有几个同学贪图便宜的房租住在Newark城里,开车接送他们都是种冒险。
1967年7月,纽瓦克爆发暴力抗议,此前有传言称黑人出租车司机被白人警官殴打杀害。但他实际上他还活着,被捕并受伤。但是对于许多纽瓦克黑人居民来说,这只是纽瓦克警察滥用职权,种族主义和腐败等系统性问题的又一个例子。经过六天的暴力抗议,共有23人死亡。725人受伤。《纽约时报》7月15日的头版头条新闻标题是:《黑人与警卫之间的战争》。
我切身地接触黑人是上学时认识的两个同学,Lanre和Ola,都是加纳来的移民。他们的名字都很长,我跟他们学的加纳发音到了几可以乱真成加纳人的程度,每次见面都要求我叫一遍他们的全名。可以想见,非洲来的读到了硕士的黑人跟Newark街上的黑人是截然不同的。Lanre家里在加纳有油矿,在伦敦上的大学本科,是个身高六尺衣着体面举止斯文的帅小伙,学业也很强,分组做项目的时候我要占他很大的光。Ola小时候随父母来美国,后来父母离异,她住在同样是黑人聚居的Elizabeth市,边工作边读硕士课程,学业有些吃力,Lanre经常帮她。Ola对Lanre的情愫是很明显的事,她常常拉着我做挡箭牌去Lanre的单间学生宿舍,进了门会不自觉地清理地上桌上的碎物,想更紧密地介入房间主人的生活。我看出来Lanre并不想跟Ola发展更亲密的关系,Ola也明白,但是她愿意帮助Lanre通过结婚获得美国身份,爱之一种。跟他们接触,我懂了人性的相通,我们三个从不同的外来人的角度,聊了很多对当时美国的看法。很美好的记忆。
工作以后,我认识了公司前台的一个黑人姑娘,Robin,她那时候不到30岁,有两个儿子,一个12岁,一个9岁,经常在公司楼下跟我的徒弟一起吸烟,偶尔叫我一起下去跟他们闲聊。Robin是个典型的美国黑人贫民窟里出来的黑人,没有银行账户,每两周拿到的工资支票直接去取出现金,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在奋力生活。我徒弟是个意大利裔前警察,很了解Robin的处境,他跟我说Robin很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们的父亲是谁,即便知道那些混小子也不会负责,而Robin的父亲和兄弟可能都在坐牢。Robin是个爽朗温暖的人,很好相处,每次蹭我徒弟的烟也不好意思,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们的烟歇是一天班上难得的悠闲时光。不知道这些年过去,Robin是什么境况,她的儿子们应该还是逃不出她父兄的老路吧。
在另外一家公司我认识了Al,是主管我们部门的公司副总裁,一个高大粗壮的黑人,后来知道他和夫人都是耶鲁毕业生,应该是AA的受益者吧,是黑人精英了。Al是个受所有下属尊重的老板,看问题精准犀利,说话简单明了,在他手下感觉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问题都有办法解决,天塌下来有他那大黑胖身子顶着。跟他也不用那些政治正确的废话,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玩笑怎么说,他都明白你的意思。在他以后几乎没碰到过这么高情商的老板,不知道是他温暖的本性,还是耶鲁的教育成就了他,也许都有吧。当然,这样中产甚至是上层中产的黑人是不会住在黑人贫民区的,他们跟其他中产家庭混居在很好的社区,孩子接受不错的教育,跟urban blacks不是同一类黑人了。
可能跟白人对黑人的看法有很大差别,我们把黑人当成一个群体,至少我以前也是如此,但是白人能把黑人当做同自己一样的个体。没办法,这需要时间和几代人的渐进融合。目前我只能大体知道非洲黑人和美国黑人不同,美国南方黑人和北方黑人不同,城市黑人和郊区黑人不同,甚至纽约黑人和费城的黑人都不同,接触多了,能更多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了解他们的性格,而不会见到黑人就心里立起一道高墙。
当同胞们嘲笑米歇尔·奥巴马的非洲长相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给Ola一个拥抱。看到弗洛依德的视频,我想着Robin的儿子们别遇到这种事故。看到Amy Cooper报警说Christian Cooper要威胁她的生命,我希望Lanre和Al不会遭遇到这种误会。这大概,只是一个普通亚裔女人的妇人之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