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是如何逆袭纽约、伦敦,成为世界“奇迹”之都的?(组图)
墨尔本从它诞生起就是个有争议的地方,从19世纪“最后的巴黎”到当代头顶全球最宜居城市的皇冠, 无论对它失望还是充满情深, 墨尔本就在那里,等待着世人评说。
就像澳网公开赛, 墨尔本与纽约、伦敦及巴黎并列四大满贯的城市,与世界第一流的大都市比肩,它无论历史沉淀还是金融地位其实都“无法承受”这一美誉,但同时这又是一种殊荣、特别的嘉奖, 而这种日积月累起来的荣誉靠的是西方一代又一代“吹捧”它的人建立起来的。
1、为墨尔本建立“奇迹”的人
第一个把墨尔本捧上天的是英国著名作家乔治·奥古斯都·萨拉(George Augustus Sala)。
墨尔本今天的声誉绝对离不开他,华人社会未必知道其大名, 但他确是旧时代,像民国胡适先生般,存在于西方世界的“网红”。
乔治是19世纪欧洲最著名的一位作家和记者,在伦敦《新闻画报》与《每日电讯报》(The Daily Telegraph)成名后,他创立了自己的期刊《萨拉的日记》和《野人俱乐部》。
1857年在为《每日电讯报》撰稿时,他便开始周游世界,成为新闻业的“领导者”或是最特别的一个作家,他的文学风格色彩丰富、夸张、自负且充满调侃的短语。
他逐渐成为报社的头牌,《每日电讯报》迅速在西方国家取得卓越的声誉, 直到今天依然是世界一流的媒体, 乔治无疑就是那个奠基人。
(乔治·奥古斯都·萨拉(George Augustus Sala))
萨拉出版了许多小说及旅行散文,他也许是那个时代报纸界最受欢迎和最值得赞扬的人。
在1885年访问澳大利亚期间,萨拉创造了“ 奇迹的墨尔本(Marvellous Melbourne)”一词来形容蓬勃发展的墨尔本市,这个词在墨尔本人心中一直沿用至今。
(萨拉先生才是墨尔本“第一荣誉市民”)
这位著名的伦敦新闻记者, 绝非坐井观天, 骚乱的欧洲让他坐在墨尔本街头,喝着咖啡,满眼都是完美的巴黎形象,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自踏上这片土地依然一尘不染, 他在墨尔本乐不思蜀甚至不愿再进行下一个行程。
乔治写了一系列赞扬墨尔本辉煌的文章,立刻引起了英国及欧洲社会的轰动,人们开始迫切渴望看到这位国际著名“观察员”钦佩的伟大城市。
乔治写道:“出于多种原因,我应该解释为什么称墨尔本为伟大奇妙的城市,这是这个城市应得的。简而言之,整个城市到处充满了财富与幻想。”
随着乔治脚步而来的是大批的欧洲移民, 他们奔向澳洲大陆,不是悉尼不是黄金海岸,只有一个目的地-墨尔本。
(1886年墨尔本的房地产红红火火)
当时,墨尔本人生活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土地繁荣中。英国投资和当地投机活动助长了房地产狂潮,而维多利亚时代淘金热带来的非凡财富产生了过度信贷。
寻求“伟大的墨尔本”欧洲移民涌向亚拉河畔,城市人口从1880年的280,000人激增至10年后的480,000人,一个欧洲殖民地的前哨基地变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之一。
顺着萨拉的笔迹我们可以看到:这里慢慢变成了西方世界的前沿,得益于电梯的发明,墨尔本即使与欧洲的高楼大厦相比也不逊色,到处都是装饰豪华的银行、酒店和咖啡馆,到处都掩盖着乐观与财富。
(Crowds at the Melbourne International Exhibition, 1880.Source: Museum Victoria)
“商店一直营业到午夜,前卫的电灯照亮了充满活力的欧洲式的拱廊,空气中弥漫着达尔文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新思想。”
2、来自澳洲“最伟大”的母亲的赞扬
一个多世纪后,凯特·戴·奈特(Kath Day-Knight)-澳洲屏幕上“最伟大的母亲”,被誉为“萨拉二世”, 不是血缘,而是她被认为是“伟大的墨尔本”继英国人萨拉后最好的代言人。
(澳洲人“最伟大”的母亲经常出现在人们的T恤上)
凯特同样是华人世界“不知道”的澳洲著名角色。澳洲有史以来有二个最成功的电视剧,一个是Home and Away, 另一个就是《凯特与金( Kath&Kim)》澳大利亚情节喜剧,中国版的“我爱我家”你或许更能理解。
此剧描写的是伟大的母亲凯特,一个快乐的中年墨尔本郊区母亲,和她的自我放纵的女儿金·克雷格( Kim Craig)的故事。
凯特妈妈惊艳的表现再一次把墨尔本带给西方观众。她带着笨拙的外地人桑迪·弗雷克(Sandy Freckle)游览喷泉湖(Fountain Lakes),并指出了墨尔本所有购物热点:雷格·亨特汽车(Reg Hunt Motors),宜家(IKEA),墨盒世界(Cartridge World)和烧烤嘉豪(Grillings Galore)。
她笑着说:“墨尔本都在这里,这是伟大的墨尔本。”,“这变成了一个澳洲短语,伟大的墨尔本将因为它永存”,澳洲历史学家格雷姆.戴维森如此评说凯特。
“当我们沮丧过后,当事物处于平衡状态时,墨尔本人就会重新激发起自豪感和乐观情绪。”凯特妈妈那时的言语,是否在评说今年疫情过后的墨尔本呢?
它还偶尔嘲笑澳大利亚和国际大众流行文化,角色的粗俗和令人尴尬的行为以及他们过时的时尚感觉是该节目的流行特征。
Kath&Kim于2002年首播,它是ABC有史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之一,也成为澳大利亚电视史上最高收视率的节目之一。
(澳洲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个电视剧)
即使后来不断的重播也非常成功,后来翻拍成了电影,并且催生了美国版的电视剧。最高峰时全澳洲范围内吸引近300万人观看的单集高收视率,而这个国家那时的总人口只有可怜的2000万人。
随着凯特的“墨尔本”在欧美热播, 大批凯特迷从世界各地来参观墨尔本及凯特剧情中的湖边别墅,参观别墅是要门票的,高峰期甚至排队才能入场。
拍摄地点虚构在墨尔本的郊区(Patterson Lake 区号3197),2014年剧情别墅曾以超过1.4百万澳元起拍, 后来一再易主,而每次拍卖当天总是引起轰动, 人们终于可以“免费”看到凯特妈妈的真迹。
(位于Patterson Lake的剧情别墅)
3、墨尔本1880
再让我们把时间拨回100多年前,在1880年,沿着柯林斯街(Collins Street)漫步(它那时被称为“巴黎”的尽头),这是见证墨尔本最伟大的一个时期。澳洲作家弗格斯·休姆(Fergus Hume)于1886年在他大获成功的侦探小说《汉森出租车的奥秘》中捕捉了这一场景。
(著名作家弗格斯·休姆(Fergus Hume))
这本书在伦敦和英国殖民地都大获成功,售出超过50万本,足以超越亚瑟·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的《福尔摩斯》,并帮助树立了墨尔本在海外日益增长的声誉。
(《The Mystery of a Hansom Cab 》- 大获成功的侦探小说)
休姆写道:“那是星期六早上,当然,墨尔本有许多时尚的街区。但就其街区而言,柯林斯街对应纽约的百老汇,伦敦的摄政街,以及巴黎的林荫大道。” 。
(1839年柯林斯街(collins street))
“在街区上,人们炫耀自己的新衣服,向朋友鞠躬,诋毁着敌人和喋喋不休的闲聊。毫无疑问,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帝国罗马时尚街区阿皮安路。”
1880年的墨尔本还有世博会,这个号称百年最好的世博会,从10月1日至1881年4月30日为期五个月。当时的澳洲,已经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羊毛和黄金出口地,在政治上进入由英属殖民地到民族国家的转折时期。墨尔本世博会,在深深的“墨尔本烙印下,焕发着澳洲高速发展的蓬勃生机。
展馆是地处卡顿公园的皇家展览馆,其造型承袭了1851年第一届世博会伦敦水晶宫的风格,世博会建筑模式在墨尔本又回到了世博会的起点。不同的是皇家展览馆是一个成功的永久建筑,筑有坚固的墙壁和屋顶,现在一百多年的风雨岁月使它那“墨尔本”的风雅愈发令人神往。
(1880年的墨尔本,号称百年最好的世博会)
如今它已经是属于世界文化遗产。在墨尔本的城市建筑中,皇家展览馆的影响力堪比定海神针。皇家展览馆对墨尔本的影响跨越了100多年,是世博会对城市发展产生久远影响的见证。全球总共有超过2万游客来到墨尔本,并留下了签名和感受,留言使用最多的词汇是“盛大的”、“辉煌的墨尔本”、“壮丽的”等,字里行间透露出人们面对这个伟大的城市表现出的惊奇、兴奋的心情。
4、黄金年代 - 女王的蒙巴节与奥运会
为期三天的墨尔本蒙巴狂欢节(Moomba最早是一个土著语:让我们一起相聚狂欢吧,Let’s get together and have fun),它可能是这座城市最著名的市民节日, 而它的产生却是英女王催生的。
英女王1954年访问墨尔本,市议会策划了这起秋季嘉年华盛事,原意是澳洲原住民和墨尔本人团结友爱的意思。索性正式的蒙巴节从1955年举办,每年定期举行,每年稳打稳扎上百万人会参与其中一起狂欢。
(1959年的蒙巴节)
伊丽莎白女王二世是首位访问澳大利亚的君主,而她的墨尔本之行也许是所有王室访问中最受欢迎的一次,也是对访问目的地影响最深的一次。
彼时的墨尔本市长罗伯特·索利(Robert Solly)在欢迎皇室成员讲话时,回想起本世纪初他年轻时流行的萨拉的那句话。“欢迎女王来到奇迹的墨尔本”。
他说:“现在,40多年后,我们的城市墨尔本及其人民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头衔了。”
(伊丽莎白女王二世是首位访问澳大利亚的君主)
而当女王和菲利普亲王在准备“胜利”返航时,墨尔本有10,000人在埃森登机场注目着他们登上澳航飞机,墨尔本的空气中充满了对未来新鲜的乐观情绪, 西方对这里长久的关注度在这天达到高峰。
(1954年,成千上万的墨尔本人(Melburninans)参加了女王之行的灯光表演。图片来源:Fairfax)
二年后1956年的墨尔本奥运会被誉为麻烦最多的一届奥运会,此时的城市已经不再是“无名小辈”, 经历100多年的洗礼, 墨尔本已经成为当时世界最热门的城市,风头直追纽约、巴黎及伦敦等西方老牌大都市。
奥运圣火点燃了,世界却同时关注着两件事:一是奥运会,二是美国和苏联两个超级大国影响下的国际紧张局势。欧洲方面,波兰局势不稳,10月底,苏军出兵匈牙利;亚洲则爆发了苏伊士运河战争,苏联站在了埃及一方,美、法、英则支持以色列。
电视直播也把那年深深的烙上墨尔本的痕迹, 战争与和平体现在美苏冷战与墨尔本奥运会上面。
为使闭幕式进行得紧凑而热烈,运动员入场打破国家顺序,相互混杂不分国籍,闭幕式那晚,留下来的选手全部参加,结果闭幕式比以往任何一届都温馨感人。
(1956年墨尔本奥运会)
这种革新,打破了国际间的生疏,象征着人类的合作与和平,为大众热烈接受,从世界各地来的运动员携手游行,成为本届奥运会闭幕式的最大特色,也为日后其他各届奥运会所仿效。
在冷战的大环境下,墨尔本人努力创造了地球村是一家人、不分肤色种族,让战争走开的美好形象。这与当下澳洲政府努力开创的“新冷战思维”形成鲜明反差。
澳洲史上最成功的田径运动员卡思伯特赢得了100米和200米个人以及400米接力的金牌。十八岁的她被澳大利亚的父老们赞誉为民族英雄,并且被戏称为“金牌姑娘”。
1979年,卡思伯特被诊断患有综合硬化症。在2000年的悉尼奥运会开幕式上,卡思伯特作为奥运火炬手之一坐着轮椅出席,回应着当年属于自己的墨尔本奥运会。
(Betty Cuthbert wins the women’s 4x100m final at the 1956 Melbourne Olympics)
奥运会对这座城市最大的贡献就是墨尔本从此成为了体育之都,之前它并没有现代化的大型运动场,扩建MCG以及奥林匹克公园,也就是澳网所在地,完美的体育规划与社区无缝对接,即使现在也很少有国家能做到。
整个60年代墨尔本是个美丽的少妇,正是美丽、端庄而成熟的年华,全世界都被它吸引着,那时澳洲为了吸引欧洲移民做了“澳洲生活”系列纪录片。
5、老生常谈的话题
余下的这些话题相信人们太了解了, 我们甚至不愿探究下去,比如它的冠冕:“世界上最宜居的城市”。
在2010年代,《经济学人》杂志连续7年将墨尔本评为最宜居城市。
对于自夸的政客以及无数的新移民来说,这就像重新被定义为“ 奇迹的墨尔本(Marvellous Melbourne)”一样。
而回头一看,墨尔本可能除了摩天大楼在超越同济外, 其他一切似乎一直在停滞不前。《经济学人》或许只是在向100多年前的乔治.萨拉致敬而已。
或者说,最宜居城市更像一个沉重的负担压在墨尔本人身上, 不再是100多年前进的动力, 不再是世人渴望的眼神,似乎只是夸夸其谈以及虚假的招式, 只是一栋栋空置摩天大楼的经济陷阱。
澳网曾经是“伟大”的墨尔本创造的奇迹之一, 它是澳大利亚祖辈们乐观与奋进的成果。如今他们的子孙们战战兢兢的拿着这个继承的皇冠不知所措, 一边拿出巨额的奖金吸引那几个天王,一边小心翼翼防着怕被悉尼抢去了这个金蛋, AFL今年不也去了布里斯班吗?
当然还有墨尔本杯的赛马、F1等等,这些前辈们的奇迹,这些奇迹曾经甚至是整个澳大利亚人的共享与骄傲,现在的墨尔本人好像只能在历史相册中找寻辉煌的回忆。
别忘了还有悉尼。墨尔本和悉尼之间的竞争由来已久。靠着祖辈的赞赏,这座南部城市一直位居榜首,从1861年起就一直领先悉尼成为澳大利亚最大的城市。即使在大萧条之后,墨尔本也被选为澳大利亚首个首都,直到1927年堪培拉成为首都。
但是到了世纪之交,悉尼已成为澳洲人口最多的城市,它也成为了澳大利亚的金融之都,并且凭借其港口、海滩和气候,提供了一种无穷的活力,许多人认为这是墨尔本所缺少的。
或许墨尔本人以成为悉尼所不具备的一切而感到自豪,这里也是一个国际化大都市,它更喜欢文化乐趣而不是温暖与自然美景。
(悉尼才是澳洲的老大)
当联邦政府成立时,墨尔本想继续成为首都,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许多墨尔本人开始感到羞耻和自卑,那是悉尼人的胜利,而且一直到现在,因为堪培拉是属于悉尼的后院。
墨尔本或许将在十年后的某个时候超过悉尼的人口,这个可以回响追溯到1880的萨拉年代,可能重塑墨尔本并让它继续前进。悉尼的港口和地理曾经被视为自然优势,现在却被视为限制增长的因素。
或许该是我们下次认真描述的时候了,这二个同样伟大的城市之间- 悉尼与墨尔本相爱相杀的故事。
不是尾声
大卫·哈尔伯格(David Hallberg)可能是当今世界上最好的芭蕾舞演员了, 舞蹈界甚至称他为美国、俄罗斯双重国宝。如今这个‘镇国之宝’选择了墨尔本“长期居留”。
出生在美国的大卫,在其职业生涯中,曾同时在世界顶级的ABT(美国芭蕾舞团)担任首席舞蹈演员(职业芭蕾等级制的最高层)。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的第一任美国校长;以及米兰斯卡拉大剧院的常客明星宠儿,伦敦皇家芭蕾舞团、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以及瑞典皇家芭蕾舞团等担任客座艺术家。
(大卫·哈尔伯格(David Hallberg)美国、俄罗斯双重国宝)
大卫已经超越了人们认知的芭蕾舞艺术形式,蒂芙尼和耐克中的广告形象已广为人知,他也是时尚杂志的宠儿。当他穿上纪梵希 (Givenchy) 、巴黎世家 (Balenciaga) 等大牌时装,在屈曲伸展的动作之间,大卫用舞者的身体线条之美带给时装界只有震撼。为什么从莫斯科到纽约受到顶级赞誉,却搬到墨尔本担任澳大利亚芭蕾舞团的掌舵人?这是因为很多年前,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墨尔本就在那里。
(大卫如今飞翔到墨尔本)
自他2015年11月第一次来墨尔本疗伤他就喜欢上了这里,与澳大利亚芭蕾舞团的理疗和康复小组一起工作了15个月,大卫被任命为常驻艺术家。澳大利亚芭蕾舞团虽能跻身世界顶级芭蕾舞团之列,但国际声誉无法与ABT或莫斯科大剧院,巴黎芭蕾舞团或伦敦皇家芭蕾舞团相提并论。但因为大卫的到来,这一切都在改变。
(澳大利亚芭蕾舞团的灵魂)
大卫·哈尔伯格上个月正式抵达墨尔本,他说,“我幻想美丽的房子!”,最好临近Albert Park (阿尔伯特公园),不知有没有这个运气,”他笑着总结道。“但是我在墨尔本有很多希望和梦想。”从Albert Park临湖而望,CBD的摩天大楼与蓝天白云构成了世界上最美的天际线。也有像大卫一样杰出人士每天来到墨尔本寻找他们最伟大的城市, 也有大量的新移民带着创造奇迹的梦想移居过来。
(Albert Park临湖而望,CBD美丽的天际线)
现在,墨尔本依然伟大着, 但所有的奇迹是由祖辈创造的, 未来的伟大或所谓最宜居城市的旗帜需要我们扛起来攀行, 去翻越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