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我们不赞美苦难但无法不对底层坚韧动容
“如果不是因为在回家的高铁上因核酸‘阳性’被拦下,那份仿若蝼蚁视角的活动轨迹触动了每个为生活打拼的普通人,他的故事很可能被埋没在浩瀚的人潮人海中。”
他叫岳先生,一个42岁从山东威海到北京打零工寻子,长期生活在生活工业废弃品环境下被染上新冠的中年男子。如果不是那份流调,我们无法想象,从1月1日到17日,他每天在众人酣睡的香甜时刻,出没在北京寒冷的夜晚街头,凌晨搬运60-100斤的水泥袋和沙袋,每天只睡4、5个小时,辗转20多个不同地点打零工,早上能拿到雇主10元的早餐补贴,买一碗稀粥和三个包子……
1月19日,北京公布了一名无症状感染者岳某的活动轨迹,他的流调显示其本人生活艰辛而被称为“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微博@团团鹅)
于这个被中国网民称为“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的男人,所谓辛苦,是面对父母丧失劳动能力,一个人需要养6个人不得不担负的家庭责任。于我们而言,从这份流调中看到的只是他生活中一个片段,延伸想象,他2年半辗转28地寻子的艰险又该是何境况?
但当舆论为其流下眼泪,他却说,我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这一番话,令人百感交集。可以说,这是中国最典型的男性形象,当我们为他感叹命运的不公,谴责地方政府对他寻子案的不作为时,这位男人更多表现出来的是对生活的坦荡与苦而不自知。
当然,我们从不赞美苦难,更不感恩岁月的蹂躏,而是在这么朴实的劳动人民面前,无法不被这种坚韧所打动,而事实上,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吃苦耐劳正是中国人的底色,是长期在各种灾难的推倒重建中,养成的不善言辞,不诉悲苦,埋头苦干,相信天道酬勤的性格。
1月的北京凌晨该是多么寒冷,而每天忙碌在街头的岳某们,又有多少的个人悲苦在承受。在这充满变幻与不确定的时期,人们有太多的理由抱怨这个低沉的时期,抱怨这该死的疫情,抱怨种种的不公。可是在这避无可避的困难面前,我们真要“躺平”吗?
就在岳某成为“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被广泛关注之前,中国网络上同样有一篇《杭州男子从殡仪馆打来电话:能不能写写我们的天才儿子》文章被广泛传播。该文讲述一个失去老伴的八旬老父深感自己时日无多,对外吐露自己患有躁郁症儿子如何与他相依为命的故事。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故事,感动了无数人,人们感慨那个身患精神疾病,随时像一颗“炸弹”会爆发的儿子与疾病作斗争的坚强,也佩服他自强不息,自学多个语种,以翻译为武器成就自我的意志,更为他们不舍弃不屈服的精神感染。
在这些个体的遭遇中,我们为什么会被感动,这些文章为什么能在全网刷屏,除了相似的际遇,还有一种共通的精神力量,一种渴求与苦难对抗不妥协的支撑。斗转星移间,每个人都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难处,但我们能找到的唯一办法正如那位八旬老父所说,“只要他活着”。
“只要他活着”所寄托的情感,像极了中国作家余华小说《活着》所表达的态度: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活着”在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活着》还讲述了人如何去承受巨大的苦难,就像中国的一句成语:千钧一发。让一根头发去承受三万斤的重压,它没有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