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难以摆脱的情色指控之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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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民众尤其是青少年利益保护群体对TikTok这一强大信息传播媒介的质疑及不信任不会下降，政治精英对TikTok的不信任亦不会削弱。

近期，美国国土安全部宣称，TikTok用户群的年轻化使其成为性侵者围猎儿童的“绝佳场所”。尽管拥有庞大的内容审查员，但TikTok现有审核能力不足以应对逾10亿级用户生成的海量内容。目前，美国政府多部门正就TikTok对儿童性侵害内容的处理对该公司进行调查。

色情泛滥是社交媒体平台普遍面临的一个挑战，但TikTok用户群的年轻化让它更容易成为执法和审查目标。美国相对开放的社会使很多社交媒体都难以逃离“情色”樊篱，而暗网的流行使对儿童色情的调查越发困难。早在2013年就有专门的报告显示，美国色情网站的泛滥程度远远超过其他国家。当时有统计称，美国总共有420万个网站含有色情内容，对应的4.28亿个色情网页数量占全世界总量的60%。报告显示，美国有2/3的色情网站服务器设在加利福尼亚州境内。由于儿童色情在全球泛滥，美英两国执法部门都注重打击儿童网络色情、诈骗，但打击儿童网络色情一直是执法的痛点。英国政府要求色情网站对用户进行严格的年龄验证。美英在法律上有诸多接近之处，但要控制色情平台传播，事实上很难。

美国打击儿童色情的力量包括FBI、国土安全部、司法部的检查系统等。TikTok作为一个世界级传播媒介，难以在美国这一社会环境下独善其身。据披露，美国国土安全部正调查TikTok如何处理儿童性侵害内容。一名知情人士表示，美国司法部也在调查TikTok上的一项隐私功能是如何被性侵者利用的。国土安全部网络犯罪部门儿童剥削调查小组的负责人埃琳•伯克（Erin Burke）指责TikTok称：“它是性侵者结识、引诱和网罗儿童的绝佳场所。”她称TikTok为开展此类行为的“最佳平台”。这系列指责以及机构执法压力使TikTok承压，而TikTok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强后台内容审查。

TikTok在全球拥有约1.5万名内容审查员，并使用自动系统来标记有问题的帖子。有披露出的消息称，TikTok要求审查员以疯狂的速度工作，每12小时轮班观看数百个影片，只有一小时的午餐时间和两次15分钟的休息时间。2021年，据《彭博》报道，以Candie Frazier为首的多名TikTok内容审查员向TikTok平台及其母公司字节跳动（ByteDance）提出集体诉讼，诉状中指控，TikTok的1万多名内容审查员每天必须接触儿童色情、性侵、斩首和残害动物等主题的影片，且情况日益严重。Frazier的代理律师表示，“由于内容量庞大，审查员观看每个影片的时间不能超过25秒，且须同时观看3-10个影片。”由此可见工作量之巨，而内容审查给公司运行带来了巨大的额外成本。

出于对儿童权益保护的目的，目前，美国联邦政府和50个州政府都禁止儿童色情制品，任何制作、传播、分销、购买、接受或单纯持有儿童色情制品的行为都构成犯罪。并且行为是否违法与色情制品中的儿童是否达到性同意年龄无关，任何描绘未满18岁未成年人从事色情露骨的行为都被涵盖。单纯持有儿童色情制品可面临最高20年有期徒刑（单罪），制作、接受、传播可面临最高40年有期徒刑（单罪）。

美国政府长期严厉打击儿童色情以及淫秽物品。联邦最高法院在1973年米勒诉加利福尼亚州案件（Miller v. California,413 U.S. 15）的裁决中专门指出：“在我们看来，将自由的思想交流和政治辩论同淫秽物品的商业传播等同起来的作法，玷污了联邦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伟大理念及其为自由而抗争的高尚目的。这是对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领域的法律保障的滥用。”联邦最高法院指出：“淫秽物品是指那些侵犯性的或者暴力性的色情物品，此类物品不受联邦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这也是美国对淫秽色情物品实行分类分级管理的法律依据之一。美国政府特别注重保护儿童免受性压迫和剥削。1977年，国会颁布了《保护儿童免受性剥削法》（Protection of Children Against Sexual Exploitation Act），这是美国最早对儿童色情问题的立法规制，该法已经被编入《美国法典》第18篇第110章“对儿童的性剥削”第2251-2253条。美国政府对网络管理的重点就是通过立法防止向未成年人传播色情淫秽信息。1986年《曼恩法案》修订，明确未成年人应当免受“任何可能被指控为犯罪的性活动”。之后八年中，在执法机构的一系列强势行动下，儿童色情制品在美国几乎已经绝迹。1994年《曼恩法案》再次修订，以卖淫或其他犯罪为目的跨州运输18岁以下未成年人会被定为重罪，此举旨在打击对儿童的剥削和虐待，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儿童色情制品的制作和传播。

以后随着技术的发展，儿童色情的制作可以不需要真人参与，动画虚拟合成的音像同样有逼真的效果，对虚拟色情制品的规范一度是法律的空白。1996年，针对以动画为代表的可视化作品，《禁止儿童色情制品法》（CPPA）出台，将虚拟儿童色情制品列为非法。

而网络色情的出现客观上要求新的立法。2000年12月通过的《儿童互联网保护法》规定，中小学校、公共图书馆等必须在其网络服务程序的目录上提供过滤器，确保未达17周岁的未成年人不接触到有色情内容的成人网站。此前，美国国会还制定过两部管制互联网内容的法律——《通讯净化法》和《儿童在线保护法》，以保护未成年儿童，使他们不致被网络上污秽的言语或图片侵害，但被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分别于1997年和2004年裁定为“违宪”。2002年，美国最高法院在Ashcroft一案中裁定“虚拟儿童色情制品与对儿童性虐待、性剥削没有内在联系”，CPPA相关条款违背了对言论自由的保护，因而判定其违宪。

之后的2003年，小布什总统签署了《终结儿童性剥削诉讼救济及其他手段法案》（Prosecutorial Remedies and Other Tools to end the Exploitation of Children Today）。该法案扩展了对儿童色情的定义，把虚拟儿童色情制品涵盖了进去。但定罪标准仍然比真人的儿童色情要高——“表现未成年各种性行为并且缺乏严肃的文学、艺术、政治或者科学价值”，表现形式包括图画、卡通、雕塑或者油画等等。在之后的判例里，美国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又裁定，将孩子的脸叠加在合法成年人的露骨性照片上也是违法。此后，各大色情制品公司在制作有童颜主角的色情卡通或动漫时，会特别注明此主角已超过18岁。2006年《亚当•沃尔什儿童保护案和安全法案》（Adam Walsh Child Protection and Safety Act）生效，该法确立了对性犯罪者全面的监督和管理系统。而此后，仍然有不少的司法判例，成为执法的新依据。

从以上立法看，美国联邦政府反对色情以及保护青少年免受色情物品侵害的决心和意志都很坚决。从未来看，美国民众尤其是青少年利益保护群体，对TikTok这一强大的信息传播媒介的质疑及不信任不会下降。相应地，美国政治精英对TikTok的质疑和不信任亦不会削弱，只要中美关系保持竞争态势并在经济上依然存有“脱钩”趋势，那对TikTok的质疑就不会中断。因为TikTok带有不可抹去的中国跨国公司子公司这一身份。卢比奥等一大批对TikTok具有敌视和偏见的政治精英依然存在巨大的影响力，随时可以依据特定的事态发声，进而影响舆论。在可预见的将来，针对TikTok的攻讦可能又会兴起。而这不会因TikTok市场份额大小和盈利能力强弱而终止，对比于经济利益，美国政府更偏好于预阻相应的政治和可能的涉情报风险，反儿童色情执法无异于联邦政府介入TikTok的新杠杆和新口实。

美国的投资环境会越发突出“法律与合规”的分量，而企业的社会责任与名誉品牌亦显得重要。色情内容是否会成为TikTok在美国可能面临的新政治风险？这个有待观察。此外，美国执法机构中普遍存在钓鱼执法现象，社会上存在众多反儿童色情的非政府组织，而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是，儿童情色在美国业已成为一种产业链，并通过暗网向世界其他地方输出。这些环境是否会影响到TikTok在美的运营或由此产生政治冲突？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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