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东方政策”陷入一场历史“清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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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对俄政策在新的俄乌局势之下突然被论断为错误，至于到底是谁的错误，还有待时间的清算。

今年俄乌局势以来，德国众政党当中，似乎只有对俄罗斯向来持警惕立场的绿党可以称得上“众人皆醉我独醒”，而其他曾经的、现今的执政党都陷入了一场对历史政策的“清算”当中，尤其是被称作“俄罗斯理解者”的社民党。

社民党人士中陷入麻烦的有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前经济部长加布里尔和曾大力推动天然气管道北溪2号工程的梅克伦堡-前波美拉尼亚州州长等等。前两者都在默克尔时期担任过外长，并以不同的程度参与塑造过对俄政策。德国媒体《明镜》曾经形容施泰因迈尔和加布里尔曾和俄罗斯外长保持着友谊关系，“即使在乌克兰或叙利亚问题上争辩不休，施泰因迈尔仍能和俄罗斯外长一起喝瓶啤酒抽根烟。”2018年，来自社民党的外长马斯曾尝试采取和俄罗斯保持距离，没有得到党内其他人士的呼应。俄罗斯媒体曾报道过，莫斯科对新外长的反俄基调感到不解和失望，马斯明明来自社民党。

处于舆论风暴的最中心当属前总理施罗德。施罗德总理在任时，铺好了俄罗斯直达德国的天然气管道北溪工程，卸任后立马上任北溪工程管理委员会主席、俄罗斯石油公司监事会主席，且被称和普京建立了私交。自俄乌局势以来，施罗德似乎成了社民党的烫手山芋，社民党、联邦政府和联邦议院都要求施罗德割断和俄罗斯方的来往。可施罗德则在今年4月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这些不过是他的私事。社民党内部不乏将施罗德踢出社民党党外的声音。德国对俄罗斯的政策在新的俄乌局势之下突然被论断为错误，至于到底是谁的错误，还有待时间的清算，可是，一旦施罗德不和俄罗斯方撇清关系，那就会被批评者当作社民党多年来错误决策的鲜活证据。5月，施罗德终于还是表示不再担任俄罗斯石油企业Rosneft监事会主席一职，而后，他又公布自己早已拒绝俄罗斯天然气企业Gazprom的监事会成员提名。此时距离俄罗斯军进入乌克兰过去了三个月。

冷战结束以来，和俄罗斯的关系长久以来占据了德国对外政策，尤其是对欧洲东部地区政策的核心部分。因为德国特殊的历史，国内对裁军和和解有着强烈的愿望。战后社民党的第一位总理勃兰特曾经因“以接近实现转变”的“新东方政策”而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1970年8月，勃兰特飞往苏联，和苏联签署了《莫斯克条约》，条约中双方承诺放弃武力，承认二战后的欧洲边界，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冲突。1970年12月，勃兰特前往华沙，并在二战中的受害者纪念碑前做出了惊天的下跪之举。东西阵营的和解，柏林墙的倒下，就发生在那个时期。有一种观点认为，对俄缓和政策存在社民党的基因里。

那个时期，德国完成了从战争发起国和战败国，到融入西方体系、经济腾飞和德国统一的蜕变，而后，从参与北约一系列科索沃、阿富汗等军事行动中到欧债危机，从2014年发生乌克兰危机后，作为介于乌克兰和俄罗斯的斡旋力量进行诺曼底模式会谈，再到后来达成的《明斯克协议》，从2015年难民危机再到英国脱欧、今天新的俄乌局势，德国体现了在欧洲大陆越来越强劲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力。

欧盟其他成员国、东欧国家和欧盟机构看待德国的态度由对其崛起的担忧，转变成对其在外交政策上的某种期待。2011年，波兰当时的外交部长在柏林发表演讲时谈到，“比起德国力量来说，我更担心德国的不作为。” 以此呼吁德国在债务危机中发挥关键作用。该声音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也就是说，鉴于历史，德国不应当往崛起的方向运动，但也不能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得有匹配其经济和政治实力的外交政策，放眼欧盟和欧洲大陆，调解各方诉求，平衡各方利益，起到引领带头作用。

德国的能源政策就被一些东欧国家诟病为德国的“一亩三分地”，他们担忧自己会成为德俄关系中的牺牲品。这种诟病和担忧集中体现在俄罗斯直通德国的天然气管道北溪工程上。在很多社民党人看来，不再绕道波兰或乌克兰的天然气管道是对俄罗斯缓和政策的具体体现，相互的往来和依赖可以减少冲突。然而欧盟和东欧国家认为该工程让经由乌克兰的天然气管道沦为多余。从施罗德到默克尔，再到去年年底刚上任总理的朔尔茨，对该工程的统一口径为：只是一个纯粹的经济工程，与政治无关。自今年俄乌冲突以来，对北溪常年的质疑变成了激烈的批判，认定该工程让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变得可能。甚至有观点认为，因为德国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俄罗斯一方面获得经济上的利益，另一方面因和德国的战略伙伴关系使得德国在地缘政治上中立化。

进入历史“清算”中的不仅仅只有社民党，还有来自总理在位16年的、来自联盟党的默克尔。她在对俄罗斯问题上起到过多大的作用，和今天的战争又有多大的关系，成为争辩的主题。历史追溯到了2008年，北约在讨论格鲁吉亚和乌克兰是否加入北约一问题上，德国持反对意见，一方面认为两国需要必要的政治改革，另一方面要求和俄罗斯保持对话。2011年，默克尔和施罗德双双出现在北溪工程的运行仪式上。2014年，欧盟认为俄罗斯违反国际法吞并克里米亚岛，从而采取了包括对数位俄罗斯人进行禁止入境和冻结资产、以及对俄罗斯进行经济制裁等制裁措施，措施中包括武器禁运和行业经济制裁。一年之后，北溪2号工程在东欧国家尤其是乌克兰的质疑声中得到启动。默克尔相信，经济上的紧密联系会让带来政治上的节制和权衡。在德国退出核电的背景下，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于德国越发重要。也恰恰就是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和经济联系，德国被批评为再对俄经济制裁问题上总是显得瞻前顾后、力不从心。

5月初，社民党主席克林拜尔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社民党正在重新思考新的东方政策，他说：“我们过去过于集中在俄罗斯身上，未来我们应该加强和东欧国家的合作。” 他表示，社民党纲领里的“只有和俄罗斯一起才能达到欧洲安全目标”已不合时宜。其实，不仅仅只有德国的东方政策面临着回炉重造，整个欧洲大陆的历史将在2022年得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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