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电视台这一幕让全国”撕裂“，华人网友：歧视有时难以察觉（组图）

入乡随俗，在新西兰说英语自然是无可厚非。

但你试过因为英语不好而遭受白眼吗？

或者经历过只因为说了自己的母语，而被恶言相向的经情况吗？

01

主播混合毛利语英语播报

遭观众猛烈抨击

由于原本的主持人休假，TVNZ的主持人Te Rauhiringa Brown早前在6点新闻中代班，并为大家播报天气预报。

不过这次播报和以往不太一样：

奥克兰念作Tāmaki Makaurau/Auckland，汉密尔顿念Kirikiriroa/Hamilton，基督城是Ōtautahi/Christchurch，而但尼丁则是Ōtepoti/Dunedin。

听起来和咱平时说的不太一样？没错，她播报地名时，都是采用毛利名称接英文名称的方式。

但有观众对这个新尝试并不买账，直接在社交媒体上开喷，而且言辞十分冒犯：

“我不会再看TVNZ1台的新闻了，为了那17%的人口，硬要把毛利语塞给我。我们所在的国家是New Zealand，不是Aoteroa...”

“先别说其实有毛利语频道这事，TVNZ要是把语言混起来，那么就应该有一个纯英语频道，西方社会的礼仪是说大家都听得懂的语言。TVNZ是通过让所有非毛利语使用者听不懂来羞辱他们。”

更有甚者，有人直接对主播进行人身攻击：

“她的英语发音和播报都很糟糕，人们只想知道天气咋样，可以多搞点毛利语节目，但别在天气预报里弄了。”

“问题是她都说不好英文，混合语言不是新西兰的官方语言。”

02

支持者众多

各界为主播“撑腰”当然，支持Brown主播的人同样是络绎不绝：“怀疑那些埋怨毛利语播报的人，和那些高呼‘新西兰没有种族歧视’的人是同一拨。”

“在国家电视台上说官方语言有错吗？一点都没有。”

作为Brown主播的东家，TVNZ更是直接站出来为她撑腰：

“我们为我们的主持人，以及他们拥抱新西兰独特的文化身份而感到自豪。”

电视台方面则直接否定了那些在社交媒体上的恶劣评论，并表示毛利语作为新西兰官方语言，以及照片土地上第一种被人类使用的语言，他们“欢迎记者和主持人在合适的情况下，使用英语和毛利语的混合。”

而Brown主播自己也表示，大多数观众反馈其实是很正面的，她也为TVNZ拥抱毛利文化而感到自豪。“很高兴能够成为见证主流媒体转变的一员。”

03

华人分享“未察觉到”的种族歧视

说到这里我们不妨了解一下一个概念：“语言种族歧视”。这主要指的是有人根据某个群体的语言、方言、如何发音等进行的歧视。例如新西兰现在还有一小部分人，会对母语不是标准英语的人，报以不友好的态度。

有时很明目张胆——例如直接开喷毛利语，或者冲着亚裔移民用英语大喊“滚回家”那种。但有时也相当隐蔽。有华人朋友最近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一次“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种族歧视行为：这位网友表示，自己是在图书馆的cafe上班，当天有一名带着小孩的女顾客过来问东西价钱。

由于对方带着口罩，低着头说话又轻，所以网友两次都没听清楚。但当网友于是就和对方说：“不好意思，你问的是什么东西的价格？”（“Sorry, how much what?”）时，对方就生气地起小孩就走，说网友粗鲁，还对小孩说：“走，我去别的听得懂英语的地方给你买果汁。”（“We will go get you juice from somewhere that understands English”）网友说，起初自己都懵了，根本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得体得罪了对方。

但她旁边的Kiwi经理就觉得这是种族歧视，还把事件告诉了图书馆方面。最后他们一致认为，这是种族歧视，并让网友填表做了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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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绝大多数”变成“少数语言”的坎坷历史

如果说中文登陆新西兰的时间比英语晚，造成有些人会有排挤心理的话，那毛利语呢？

毛利语作为最早出现在新西兰的人类语言，在数百年间也经历过起起落落。

Brown主播其实本来不叫Te Rauhiringa，而是叫一个更为西方的名字：Krystal-lee。她说，她祖父母那一辈人会因为说毛利语而被打，加上当时的社会风气，所以她的父母并没给她起毛利名字。后来她成为记者后，电视台的同事才给她起了现在的名字。“它几乎描述了我的整个存在，以及我作为一个人的身份。”

19时期早期，毛利语是新西兰最主流的语言，但随着英语人口进入新西兰，毛利语的地位就逐渐开始让步。19世纪后期，当时的殖民地政府为毛利儿童提供教育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要使用英语教学。这使得本来已经开始式微的毛利语受到进一步破坏。

二战之后，毛利语进一步受到排挤，使得1940~1980年成为毛利语的“黑暗时期”。根据新西兰文化和遗产部的记录，有毛利老人现在还记得当年在学校说毛利语，就会遭到惩罚或殴打。

1972年9月14日各界向政府递交请愿书，要求将毛利语引入大学讲堂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世纪后期才逐渐开始改善，各界也开始重新振兴毛利语和毛利文化。但在此期间，已经出现了很多代不会说毛利语的毛利人了。

06

语言之争实质是主导权之争

常言道，语言之争其实就是文化之争：斩断了一种语言就是斩断了一种文化。惠灵顿维多利亚大学-Te Herenga Waka应用语言学高级讲师Corinne Seals针对为什么会存在“语言种族主义”作出了讲解。其中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那些已经掌握了主导权的人”会进行“语言种族主义”，他们这么做会有什么好处吗？

Seals对此分析指：这和长期殖民历史中的社会结构以及语言本身有关，强势一方会对当前状况感到满意，而弱势一方往往需要挣扎求存。她说，一个群体保持权力的方式，往往是让权力较小的群体处于不利地位，通过利于“语言种族主义”这个武器，强大的群体（例如英语使用者）就能够“毫不费力”地维持自己的立场，同时对对方造成可能会持续几代人的伤害。

说到这，我们可以关注一则最近发生的本地新闻：新西兰巧克力厂商Whittaker最近为了推广毛利文化，推出了一款用毛利语命名的限定版巧克力：Miraka Kirīmi（creamy milk的毛利语翻译）。但没想到，这居然也引起了争议——英语不好吗？为啥要用毛利语？

更有意思的是，随后民调机构Talbot Mills Research的一次在线调查发现，76%的30 岁以下新西兰人支持这种限定版包装，另外还有62%的女性、76%的毛利人和75%的太平洋岛裔居民支持。但另一方面，只有44%的（欧裔）男性支持，年龄在60岁以上的受访者中，只有30%表示支持。

而在Seals关于“语言种族歧视”的讲述中表示，掌握社会权力的人往往会害怕失去自己的低位，于是经常利用例如“英语处于危险之中”的说辞来进一步火上浇油。
但Seals指出，事实上英语这种语言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没有任何危险。07各界致力消除歧视与隔阂
上面提到的华人网友后来还分享了一个经历：事发第二天，图书馆方面还特意叮嘱网友，让她再次遇到这类型事件时要及时报告，令网友甚至产生了这是否“小题大作”的感觉。其实，新西兰人已经意识到：不能放任这种对非英语语言的负面情绪。新西兰播放标准局（BSA）是对本地电视和广播节目进行监管的部门。

BSA官网中文介绍2020年，就有人向BSA投诉过TVNZ的时事节目使用毛利语。投诉人认为：“使用（毛利语）对非毛利语使用者具有歧视性和分裂性......这种做法不尊重人，而且很可耻......我为这种不公平而感到被冒犯......我知道他们想将毛利语包含在内是个好的想法，但这的代价不应该是把其他人排除在外。”

对此BSA回应说：毛利语是新西兰官方语言，如何使用是电视台需要考虑的事情，以毛利语播报不会引发任何广播标准问题。最后，BSA拒绝对这起投诉作出裁决。

新西兰最长地名说实话，新西兰和各种语言其实已经已经变得密不可分：
譬如全国的一众地名，很难不用毛利语来表述，各个政府机构也会有各自的毛利语名称；又譬如跟本地Kiwi说Dim sum，Yum Cha，Kung fu，不少人都能知道说的是什么，甚至和他们说Feng shui，也可能有人会了解这是什么意思。事实上，除了新西兰官方，不少民间机构和组织都在极力消除这种歧视和隔阂，不少人也为此在不断努力着。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

最后我们来看看，海外媒体是如何看待文章一开始提到的“毛利语风波”的。英国每日邮报对此事报道的标题是：“为何简单的电视天气预报会撕裂新西兰，并引起巨大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