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被指在南中国海对越南渔船施暴 专家: 大打灰色地带战术（组图）

阮文禄控诉，自己已被中国海警船攻击太多次，次数已多到数不清了，“一开始，我们很害怕，但后来我习惯了”，但阮文禄的情况并非个案。《南华早报》报道指出，根据越南邻近帕拉塞尔群岛的理山岛(Ly Son)渔业协会的数据，自2014年以来，有近100艘越南渔船在南中国海附近被中国船只摧毁，过去30年则有120名理山岛渔民，因遭中国船只袭击、或因中国船只在恶劣气候下不愿提供援助而不幸丧命。

南中国海的主权争议涉及中国、台湾及东盟部分国家，其中中国、越南及台湾均宣称拥有帕拉塞尔群岛主权。

即便南中国海争端短期难解、且帕拉塞尔群岛自2012年以来已由北京实际控制，但专家表示，这并不代表中国在此攻击其他国家渔民属合法行为。

中国加大对越南的海上威胁

专长海洋法及南中国海研究的台湾国际法学会副秘书长林廷辉对美国之音表示：“(在)领土主权(上)，西沙群岛(指帕拉塞尔群岛)本身就具有争议性，通常具有争议性的国际社会的实例来讲，是不应该采用这种粗暴的一个行为。因为如果是以执法作为，按照我们《联合国海洋法公约》73条规定，它就是类似驱离登检、或者是进入司法程序，但是如果它是用类似撞船的这种做法，大家会认为中国海警船撞船是为了执法、还是采取这种军事措施？这个就是大家比较质疑的。”

越南国防和海上安全专家、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海事安全科博士候选人阮世方(Nguyen Phuong)也认同林廷辉看法。阮世方说，中国近年在南中国海对其他国家渔民的攻击行为不仅不合法，也凸显中国在此不断升级灰色地带战术的运用，而这已让邻近的小国感受到强大威胁。

阮世方告诉美国之音：“事实上，中国正在南中国海采取某种灰色地带战术，他们正努力执行低强度的侵扰，试图在不越过红线的情况下，逐步、渐进地在台面下施加自己的实际控制权。他们没有使用战舰、也没有用某些危险的武器，而是采取某种低强度的战术。这让像越南这样的小国，在应对这类战术上出现相当大的困难。”

专家：中、越皆涉对渔民暴行及人道救助

不过，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问题研究院中国研究项目主任李明江，则与林廷辉和阮世方的看法不同。

李明江说，在涉及主权或海洋权益纠纷时，部分国家的行为即便具争议性，也很难界定是合法或非法。此外，某些越南渔民也同时具有海上民兵的身分，不只在海上从事渔业工作。因此，李明江推测，在南中国海对他国渔民做出攻击行为的国家，可能不只有中国。

李明江告诉美国之音：“中国渔民很多年以来也遭受同样的这种待遇，他们也会被越南还有其他国家，当然主要是越南一些执法部门强烈、甚至粗暴地对待，在这方面的信息一般比较少一点。越南(渔民)跟中国一样，有一些是双重身份，(包含)渔民和海上民兵。真正的渔民是不会去冒这种风险的，到那些风险比较大的地区从事渔业活动，哪怕潜在的经济收益会比较诱人。这些很难用唯一的角度来看这样的问题，它其实最根本的还是反映岛屿主权海洋权益的纠纷。当然，各个国家的海洋执法部门，确实应该在这些问题上更人道一点。”

李明江还说，中国、越南或者是其他的南中国海声索国的执法部门，其实也会对别的国家遇险渔民进行人道救助，这样的例子其实不少，只是一般的媒体较少报道相关事件。

曝南中国海官兵人数 北京用意何在？

就在外界持续关注中国在南中国海的扩张动作之际，中国官媒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上周一(10月10日)报道，其海军“友好号”医院船近期首次完成为期18天的航程，访问了中国称为西沙和南沙群岛的帕拉塞尔和斯普拉特利群岛(Spratly Islands)的13座岛屿，并为“5千多人提供了医疗服务”。自由亚洲电台(RFA)则说，这是中国官媒首次披露其在南中国海的士兵数量。

虽然中国透露在南中国海的驻军人数，不直接代表会扩大在此的军事行为，不过，台湾国际法学会副秘书长林廷辉分析，由于荷兰海牙常设仲裁法院，于2016年就菲律宾对中国提起的南中国海仲裁案做出的裁决，已对《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第121条进行解释并得出结论，判定南中国海斯普拉特利群岛的岛礁因无法构成稳定的人类社群的定居，在法律上无法产生专属经济区，而现在北京披露南中国海上部分岛屿的官兵人数，就可能借此外宣使其在这片具有主权争议海域的法律战上取得有利地位。

斯普拉特利群岛位于南中国海重要航道上，据信拥有尚未开发的天然气和石油储备，不过它与帕拉塞尔群岛一样有主权归属问题，涉及争端的国家包含中国、台湾、越南、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尼和文莱。

林廷辉说：“他们(中国)是刻意的把这个数据，调到一个大家在学理上可以接受的一个数额，大概是5,000人左右，来证明这里(南中国海)的岛礁是适合人类居住的。所以我认为它的做法不单单只是宣传(医疗服务)而已，其实有进一步的可能，在进行(南中国海)法律战的攻防的事先安排，这个我觉得必须要特别注意。”

维系南中国海和平 学者：美国海警队是关键

无论中国是否能在未来有关南中国海争议的法律诉讼上取得有利位置，美国早已密切注意北京目前在此海域的威胁与扩张。台湾中央社10月15日报道，美国第七舰队指挥官卡尔∙托马斯(Karl Thomas)在出席华府智库活动时就表示，中国在南中国海造岛行动，是中共近年来更具侵略性的行径之一，即便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曾承诺不会在南中国海军事化，却还是这么做，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该“适可而止”。

对此，越南国防和海上安全专家、新加坡智库东南亚研究所(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客座作家的阮世方，10月初在东南亚研究所发表文章，指明美国海岸警卫队的重要性。他强调，美国海警队分队在南中国海的永久存在，可以在此协助建立一个准军事和民间组织的跨国工作小组，以维护国际法和打击非法行动，同时抵御中国的扩张。

阮世方还对美国之音表示，美国在今年5月于华盛顿召开美国东盟特别峰会时，承诺投注6千万美元加强东盟国家的海事安全，这实际扩大了美国海警队在南中国海的部署，让未来此海域的和平更有保障，他说：“这是美国和东盟近年来第一个非常具有意义的(海上)倡议，这实际上让与美国海岸警卫队和其他国家类似单位，在(南中国海)区域内增加共同演习、相互交流和情报讯息交换的机会。我想2022年五月的这些倡议宣布将是正确的方向，对于增加其他东南亚海警队能力和技术提升有巨大潜力。”

南中国海未来情势

虽然阮世方认为，美国海警队与其他国家扩大合作，对于遏止中国在南中国海的扩张行动是正确的方向，但也有专家示警，由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应无意外在20大后成功取得第三任期，这恐怕让南中国海情势比以往更加波涛汹涌，甚至有可能让中国及越南的紧张事件重演。

台湾国际法学会副秘书长林廷辉说：“在习近平第三任上台之后，它(中国)可能采取一个更为强硬的南海(指南中国海)政策，迫使美国跟越南之间、以及美国跟菲律宾之间，在南海问题上面采取更加严厉的反击措施，所以我会认为南海议题可能会有一些加剧的情事发生。中国未来有可能会进一步地在南海进行资源的探寻以及油井的开发，如此的情况之下会不会重蹈覆辙爆发越南当年在981事件的(反中)暴动，其实是大家必须要关注的。”

2014年5月，中国在南中国海与越南有主权争议的帕拉塞尔群岛附近海域上设置海洋石油981钻井平台，引发越南民众不满，当地包括胡志明市等省市出现反中暴动，造成至少数人死亡、数百人受伤。

然而，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问题研究院中国研究项目主任李明江认为，中共未来执政重点是聚焦比南中国海争议“重要无数倍”的台海问题，2014年越南爆发的反中暴动、抑或是2012年中国与菲律宾在斯卡伯勒浅滩(Scarborough Shoal，中国称黄岩岛，菲律宾称帕纳塔格礁)对峙等较为重大的南中国海冲突事件，应不致重演。

李明江说： “现在在美国以及美国的一些盟友在极力推动印太战略、然后从战略甚至军事上来平衡中国，这样的大背景下，中国过去几年其实已经是比较明显地去拉拢东盟国家，它要在很大程度上要稳定住跟东盟国家的关系，所以从这个角度，它不大可能在南海(指南中国海)问题上变得更加咄咄逼人。它要集中关注的是台海问题，而不是南海问题，所以它不会因小失大。我估计中国领导人基本上也会认识到，南海问题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只要是不出现像几年前规模比较大的冲突的话，它(中国)就没有必要去改变现在的这种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