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亚裔阵容：《牡丹小姐》折射出身份冲突、探索与和解（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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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事了30多年信息技术工作后，越南华裔陈金燕（Gabrielle Chan）正式站上了澳大利亚戏剧舞台。

“2006 年，我在悉尼担任 IT 合同工时，第一次在一部获奖短片中出演了一个角色。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在广告、电视和电影中扮演角色，有些是小角色，有些是大角色，”陈金燕说。

如今，陈金燕主演的《牡丹小姐》（Miss Peony）正在墨尔本艺术中心上演。这是一部透过选美比赛讲述家庭关系、代际冲突与和解的清新喜剧。和陈金燕一样，这部喜剧的主创和演员团队均来自亚裔背景，编剧是获奖作家罗敏仪（Michelle Law）。

“我想写一个关于选美的故事已经很久了，因为我发现选美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场景，同时也是一个与生俱来的舞台。那里对美丽和价值的定义有非常严格的标准，我想在文化背景下探索这一点，”罗敏仪说。

“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代际冲突

从《摘星奇缘》（Crazy Rich Asians）到《瞬息全宇宙》（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甚至到动画片《青春变形记》（Turning Red），全亚裔阵容和亚裔题材近年来成为好莱坞这一全球文化风向标的热门话题，移民、家庭、女性等关键词也被推到了镁光灯下。而之前的漫漫岁月，以亚裔女性为主角的聚焦移民家庭观念冲突的好莱坞电影或许只有90年代初上映的《喜福会》（The Joy Luck Club）。

如今这股浪潮正在席卷整个西方，也影响到同属文化产业的戏剧舞台。

罗敏仪的几部作品正是这股浪潮的体现。父母来自香港和马来西亚的罗敏仪是澳大利亚第二代华裔。她于2017年推出的舞台剧《单身亚裔女》（Single Asian Female）聚焦母女间的代际关系，而现在这部《牡丹小姐》则探讨外祖母与外孙女的观念冲突与和解。

罗敏仪认为，同一家庭中的女性由于来自不同的年代且成长于不同的文化背景，她们的价值观必然发生冲突。

“老一代移民为了让子女过上更好的生活移居澳大利亚，而他们的子女却受到不同文化的影响和塑造，这两者之间可能存在脱节。

《牡丹小姐》的导演科特妮·司徒瓦特（ Courtney Stewart ）是澳大利亚出生的第四代华人，曾执导过罗敏仪的《上衣》（Top Coat）——一部抨击种族主义的滑稽喜剧。

司徒瓦特称，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好莱坞电影《特工佳丽》（Miss Congeniality），《牡丹小姐》提供了一个让她把这种氛围搬上舞台的机会。

“我的外祖父母在家里不和他们的孩子也就是我妈妈说广东话，所以广东话基本上失传了。但是，澳大利亚的华人华侨仍然是我的社区，”司徒瓦特说。

即便语言失传了，但她对《牡丹小姐》所表现的文化冲突深有同感。

“那些性格的特征…都是相似的，我的外婆和丽丽（Lili）的外婆颇有相似之处，”司徒瓦特说。

对于这种价值观的冲突，陈金燕或许有着最深刻的体会。出生在越南的她，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为躲避迫害全家移居香港，用她的话说，“过着赤贫的生活”。18 岁时她移居西澳，并在那里获得了计算机科学学士学位，从此踏入了信息技术行业。

“我没有孩子，但和艾德琳（ Adeline）一样，我早年的生活也很艰辛…剧中人物艾德琳早年也经历过战争和饥饿，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和我（现实生活中的我）都相信严厉的爱会帮助年轻人改善生活，取得进步，”陈金燕说。

陈金燕在剧中扮演的角色是丽丽的外婆艾德琳，她希望丽丽能继承她的衣钵参加牡丹小姐选美比赛，因为这一比赛体现了中国女性美，是中国价值观的骄傲。

“老实说，我并不需要花很多精力去塑造这个角色，因为她在培养下一代的过程中坚持文化认同的理念非常贴近我，”陈金燕说。

“相比之下，我更注重如何演绎具有娱乐价值的严厉的爱。毕竟这是一部喜剧。”

三种语言同台演出

《牡丹小姐》是澳大利亚首部同时以三种语言演出的戏剧：在现场演出中，角色说着英语、广东话和普通话三种语言，大屏幕上则全程提供三种语言的字幕。

罗敏仪透露，决定这么做是因为自己的外婆当初来看她的上一部喜剧《单身亚裔女》时，完全听不懂台上在说些什么。

“因为她只会说广东话。我不想让她再有被排斥的感觉，也不想让其他观众有这种感觉。我想： 歌剧有字幕很正常，为什么戏剧不能有呢？戏剧应该让尽可能多的人欣赏到，”罗敏仪说。

陈金燕也表示很高兴能有机会在整部剧中说粤语。

“观众和朋友们赞赏我让我们的语言大放光芒，这让我感到非常自豪！”

她认为多语言字幕无疑吸引到更多亚裔观众走进剧场，并且真正体现了澳大利亚的多元、公平和包容。

“最有成就感的部分应该是看到观众中有这么多亚裔面孔。不仅故事与他们息息相关，中英文字幕也有助于吸引首次走入剧场的观众…这正是我为该剧感到骄傲的地方。”

而导演司徒瓦特认为，正是情感的相通让无论用哪种语言表达都能展现一致性。

“[我]希望给观众留出空间，让他们思考是什么给了他们归属感。我认为这是全人类都在寻找的东西，也是《牡丹小姐》中所有角色都在努力寻找的东西。”

亚裔演员的机遇和挑战

一项研究显示，全球票房最高的电影里虽然绝大多数演员仍然是欧洲裔，但演员族裔正越来越多样化。统计数字显示，欧洲裔和非洲裔演员出现在好莱坞电影角色中的比例分别为78%和12%，亚裔演员则为3.1%。

澳大利亚华裔歌手、演员、主持人刘家福（Jeffrey Liu）对亚裔演员工作机会的缺乏深有体会。他在墨尔本演出前的最后一刻接棒吴震华（Charles Wu）出演《牡丹小姐》中唯一的男性角色振华（Zhen Hua）。刘家福坦承，自己选择演艺这条道路是靠着多年打零工才能坚持下来。

“我肯定牺牲了许多高中同学现在所走的传统稳定道路。我个人认为，对我来说，后悔比稳定更重要，”他说。“放手一搏，看看会发生什么，如果改变主意，回到那条传统的道路上，永远为时不晚。”

刘家福表示，当前他所看到的让他充满希望，那就是澳大利亚正在迈向一个有更多机会的时代。

“我不仅开始在银屏和主流剧院舞台上看到更多的多元化演员和代表，而且还注意到在社区剧院、短片和从基层做起方面也有了巨大的发展，”他说。

在剧中扮演另一位参加牡丹小姐选美比赛选手的陈敬璿（Jing-Xuan Chan）也赞同刘家福目睹到的变化。

生于香港长于悉尼的陈敬璿从高中就对表演产生浓厚兴趣，如今在澳大利亚从事表演已有 16 年。除了热爱的表演事业，她平日里还做配音工作、录制有声读物和话剧，有时也担任口音和方言私教。

“从我刚开始在这个行业工作到现在，版图发生了巨大变化，这种变化令人鼓舞和欣喜，”她说。

“现在，有更多的亚裔演员出现在舞台和银幕上，亚裔创作者也有了更多的机会和平台来讲述和创作他们自己的故事，这真是太好了。”

和他们两位相比，陈金燕虽然在2006年就触电演艺界，但出于生计的需要，一直把表演作为副业，直到 2017 年辞职才开始全职演戏。

如今她赶上了时代的浪潮，但前路仍充满挑战。

“近年来，亚裔演员的角色数量在不断增加，但仍然远远不够，尤其是在主角方面，”陈金燕说。

“除非我们在舞台和银幕上看到更多的亚裔故事，否则亚裔演员若无第二份工作，仍然无法解决温饱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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