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父母被杀!被凶手囚禁88天后,13岁少女在老人和狗的帮助下逃出生天...(组图)
很多人,大概都知道一部名叫《房间》的电影。这部2015年的电影,以奥地利兽父囚女案为原型,讲述了一个名叫乔伊的少女,在被拐骗和囚禁7年后,在儿子杰克一起逃离牢笼的故事。
(《房间》剧照)
电影中最惊心动魄的情节,就是五岁的杰克险象环生的自救之路。这样惊险又幸运的获救故事,似乎也只会出现在影视作品之中。然而,在电影上映4年之后,在美国的威斯康辛州,真的上演了这样一幕自救奇迹。
一个名叫杰梅·克洛斯(Jayme Closs)的13岁少女,在亲眼目睹父母被杀的惨剧后,被凶手绑架和囚禁了88天。但即使这样,坚强勇敢的杰梅,依旧没有放弃希望,在一个严寒的冬日,她从一片茫茫的雪地里,奇迹般地逃出生天……
01
2018年10月15日凌晨0点53分,美国威斯康辛州西北部巴伦县(Barron County)的911调度中心,接到了一通令人毛骨悚然的求救电话。
电话那端无人说话,但背景音里充斥着惊恐的尖叫和撕心裂肺的哀嚎,紧接着,电话突然挂断了。911调度员赶忙回拨电话,电话转入了语音信箱,调度员知道大事不妙,立即联系了警方。
仅仅4分钟后,巴伦县警长克里斯·菲茨杰拉德(Chris Fitzgerald),带着手下火速抵达了报警电话的定位地点。定位地点在巴伦市(巴伦县县治,和县同名)市郊,位于8号美国国道沿线,周围地广人稀,只有警车尖锐的鸣笛声,回荡在寂寥的夜色里。
警探们小心翼翼地走进敞开的前门,他们在屋中,发现了两具余温尚存的尸体。
(案发地点)
一家之主詹姆斯·克洛斯(James Closs),躺倒在门边,没有抵抗过的迹象,他的手中握着照明设备,周围散布着碎裂的玻璃。詹姆斯的妻子丹妮丝·克洛斯(Denise Closs),蜷缩在浴室的血泊里,浴室门锁有强行破坏的迹象。警方推测,丹妮丝在丈夫被杀后,躲进浴室后拨打911报警,可惜没来得及说话,凶手就破门而入,残忍地将她射杀。
(被破坏的浴室门)
警方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行凶的枪支,克洛斯家的财物,没有丢失的迹象,甚至家中的宠物狗也安然无恙。就在这时,警方意识到了一件令他们惊惧不已的事情:
他们搜查了家中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这家女儿杰梅的踪迹。13岁的杰梅在哪里?难道是她残忍地枪杀了自己的父母,而后畏罪逃跑了吗?
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排除了,警方意识到,杰梅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凶手在枪杀了克洛斯夫妇之后,又绑架了他们的女儿杰梅·克洛斯——并且很有可能,杰梅才是真正的目标。
(杰梅·克洛斯)
10月15日,巴伦县警方发布了安珀警报,FBI也随即将杰梅·克洛斯的名字,添加到被绑架或失踪人员的在线名单中。巴伦市面积不足3 平方英里(7.77 平方公里),人口只有3300 人左右,有超过2000名志愿者,参与了搜查活动,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克洛斯家的邻居们,也提供不了多少帮助,他们在凌晨时的确听到了枪响,但由于附近经常有人夜间捕猎,邻居们对枪声习以为常,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出门或是开窗查看。
凶手手段残忍,行事高效,从丹妮丝·克洛斯拨打911报警电话,到警探们赶到案发现场,只有4分钟间隔。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凶手不仅射杀了丹妮丝、绑架了杰梅,成功地逃离了案发现场,而且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物理证据(指纹、毛发、DNA)。就如菲茨杰拉德警长所言,这套杀人绑架行动,凶手一定在脑海中演练了千百遍,才会如此狠辣精准,没有任何踟蹰和犹豫。也就是说,这次的惨案,一定不是随机行为,而是特别针对克洛斯一家的蓄谋已久的行凶。
可是,克洛斯一家是一个平凡良善、和罪案毫不沾边的家庭。詹姆斯·克洛斯和妻子丹妮丝是同事,案发之时,两人已经在巴伦市的Jennie-O 火鸡加工厂,勤勤恳恳地工作了27年。
Jennie-O火鸡商店(Jennie-O Turkey Store)创立于1940年,一共有6家分厂,其中5家位于总部明尼苏达州,唯一一家威斯康辛州分厂,就设立在巴伦,这家工厂也是巴伦市当地最大的一家企业。
(Jennie-O的巴伦分厂)
詹姆斯·克洛斯热爱运动健身,是个撸铁狂人,他在中学时代,曾经是学校里的垒球明星,直至案发之前,仍然时不时地参加地方运动队的比赛,喜欢球队的比赛每场不落,是个不折不扣的体育迷。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黄赌毒更是一样不沾。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体育比赛更让詹姆斯眉飞色舞,那就是他的女儿杰梅。詹姆斯·克洛斯和妻子丹妮丝于2003年结婚,两年后(2005年)杰梅降生,此时詹姆斯已经43岁,中年得女的他,将这个独生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工厂的同事们都说,詹姆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
(詹姆斯和女儿)
和丈夫相比,丹妮丝·克洛斯的性格比较内向羞涩,她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平日里喜欢宅在家里,养养花、喂喂鸟。但她同样很受欢迎,有一群情投意合的朋友。
遇害的前一天(14日)下午,丹妮丝去参加了一个外甥的生日派对,她不仅为小寿星精心准备了贺礼,还给在场的每个小朋友送了小礼物,以免他们因为觉得被冷落而伤心。
(丹妮丝和女儿)
这对夫妻收入不高,但他们对宝贝女儿倾尽所有。亲友们都说,夫妻俩赚的每一分钱,几乎都花在杰梅身上,让她上昂贵的花滑课、舞蹈课,支持她打排球,为她买来心仪的宠物狗莫莉(Molly)……
(喜欢跳舞的杰梅)
不过,克洛斯夫妇并非无条件地溺爱女儿,杰梅被他们培养得很好,她乖巧可爱、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无论是老师、教练还是同学,都非常喜欢这个文静、天真的小姑娘。
巴伦县警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人对这样一家人痛下杀手?克洛斯一家的惨剧,很快登上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杰梅的寻人启事随处可见,FBI和克洛斯夫妇的雇主Jennie-O火鸡商店,各自悬赏25000美元搜寻关于失踪少女的任何信息。警方和志愿者们,在威斯康辛州北部搜寻了三个月,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杰梅的寻人启事)
警方唯一的嫌疑人,是一个名叫凯尔·贾恩克·安尼斯(Kyle Jaenke-Annis)的32岁男子,他在克洛斯夫妇葬礼那天,进入克洛斯家行窃,偷了小女孩的两件紧身上衣、一条裙子和两套内衣。安尼斯当场被捕,他狡辩说,自己潜入克洛斯家,只是因为“好奇”杰梅的身高和体重。遗憾的是,虽然安尼斯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但最终证明,他和谋杀案无关,警方只能以盗窃罪起诉他。
(凯尔·贾恩克·安尼斯)
除了安尼斯以外,警方没有找到任何嫌疑人,克洛斯夫妇都来自大家庭,双方的亲人们和小狗莫莉,都翘首苦盼着杰梅的消息。然而,在将近三个月杳无音讯之后,无论是警方、媒体还是杰梅的亲友,都隐隐觉得,小女孩遭遇的也许不会是什么美好的结局了。
(等待主人的莫莉)
谁也没想到,案发88天之后,13岁的杰梅·克洛斯,独自逃出了囚禁自己的牢笼,在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地上,穿着从凶手那里偷来的鞋子,跌跌撞撞地奔向了自由之路。
02
争分夺秒
2019年1月10日这天,威斯康辛州的小镇戈登(Gordon),覆盖着白雪。
戈登隶属于道格拉斯县(Douglas County),这里地广人稀,总人口只有600多人,广袤的森林间点缀着零星的小木屋,宁谧避世的气氛,深受退休人士和度假者的青睐。
(小镇戈登)
珍妮·纳特(Jeanne Nutter)也是其中的一员,年近七旬的她,居住在威斯康辛州的另一个县特伦珀洛(Trempealeau),但她和丈夫在戈登有一座小木屋,每年冬天和家人在这里度假,有时候,珍妮也会带着自己的宠物狗亨利,在小木屋里独自小住几天。
退休之前,珍妮·纳特是一名社会工作者,这份工作她做了三十多年,退休之后,她在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社会工作学院担任学术顾问,几乎一辈子都在和遭遇险境和经历创伤的儿童打交道。不过,就连珍妮也没有想到,当时美国最受瞩目、最牵动人心的失踪少女,会这样从天而降一般,扑倒在自己怀里。
事情还要从珍妮的宠物狗亨利说起。亨利是一只漂亮的金毛犬,性格好动又极端任性,主人珍妮吐槽它是“疯狗一条”,总是在诡异的时间点要求散步,并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疯狗”亨利)
1月10日这天也是如此,下午3点左右,亨利开始在家中各种胡闹,无奈之下,珍妮只好出门遛狗。戈登通常是个相当安全的小镇,珍妮遛狗时经常不会锁门,也没有携带手机。将近下午4点,珍妮正打算带着终于心满意足的亨利打道回府时,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迎面跑来一个女孩。
女孩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向珍妮,一边泣不成声地哭喊着:
“我迷路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请救救我!”
大半生都在和儿童打交道的珍妮,只是远远一瞥,就知道这个女孩需要帮助。当时室外温度很低,大约零下7摄氏度,可女孩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一条黑色打底裤,脚上的鞋也大了好几码,像是穿着一双拖鞋。
下一个瞬间,女孩子冲到了珍妮身前,全身脱力般瘫倒在了珍妮怀里,接着她仰起头,呜咽地说道:
“我叫杰梅……”
不过无需女孩自报家门,一直在关注克洛斯一家谋杀—绑架案的珍妮,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知道!”
虽然已经退休,但珍妮始终秉持着“一日为社工,终身为社工”的生活方式,她的“儿童保护系统”立即启动。身为社工,面对需要帮助的儿童,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社工的第一要务,不是询问问题、弄清真相,而是保证孩子的安全。珍妮立即决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这个女孩,送到安全的地方。
(珍妮和亨利)
不过,珍妮还是需要知道几个关键问题,她尽量用轻柔平和的语气询问杰梅:
“你从哪里逃出来的?”
杰梅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所小木屋:
“他叫杰克·帕特森(Jake Patterson)。”杰梅无比清晰地说出了绑架者的姓名,“他杀了我的爸爸妈妈。”
珍妮心中一惊,她虽然从来不认识、也从未见过那栋房子的主人,但小木屋和自己家的距离很近。实际上,穿过小木屋的周围的树林,可以直接抵达自己家的后门。
(囚禁杰梅的小木屋)
“他在家吗?”
“不在,他说要离开几小时,”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抬起头,问珍妮,“你住在附近吗?能不能让我躲在你家?”
珍妮·纳特的大脑疯狂运转,她虽然不认识自己这个邻居,但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定然是个冷血残忍的狂徒。虽然帕特森现在不在家,但一旦他回家,发现杰梅逃跑后,一定会在附近疯狂寻找。
戈登所在的道格拉斯县警局,距离这里至少有半小时车程,如果自己带着小女孩回家报警,那么将不得不留在家中一直苦等警车上门。自己的房子面朝森林、远离车道,如果帕特森从后门闯入,那将无处逃遁。只有年老体弱的自己和亨利(珍妮默认它的武力值为零),不但无法保护杰梅,甚至还可能再搭上两条性命。但是珍妮不能将这些告诉杰梅,因为这些想法会使本来就惊惶不安的小女孩更加害怕,于是她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住在这里,但不远处有我认识的人,我们一起去他家好不好?”
于是,一老一小带着亨利,脚踩着3英寸(8厘米)的积雪艰难前行。珍妮又尽力安抚杰梅,告诉她两人现在所在的小镇名叫戈登,距离杰梅的家乡巴伦不过70英里(113公里)。
(戈登-巴伦)
听到自己熟悉的故乡,距离这里不过一小时的车程,小女孩明显地长出了一口气。不过珍妮却无法放松,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冷静,但她内心深处异常紧张,杰梅的绑架者随时都可能回家,在渺无人烟的大路上撞见行走的两人。于是她又问杰梅,帕特森有没有车?以防如果和他不期而遇,至少能够所准备。
“有。”
“车是什么颜色的?”
“红的……他好像当过兵。”
说话之间,一老一小来到了珍妮朋友家的门口,可是,这个朋友并不在家。珍妮立即想出了第二套方案,她竭力保持着镇静,用非常有把握的语气告诉杰梅:
“不要紧!我们去不远处的卡辛斯卡斯家,他家的女主人克里斯汀是个老师,你会没事的!”
几分钟后,卡辛斯卡斯家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克里斯汀·卡辛斯卡斯(Kristin Kasinskas)和丈夫彼得(Peter Kasinskas)闻声赶来,他们看见自己的邻居珍妮·纳特(以及亨利),领着一个浑身战栗的少女,一脸急切地朝他们高喊:
“这是杰梅·克洛斯!快打911报警!”
(卡辛斯卡斯夫妇)
和珍妮一样,卡辛斯卡斯夫妇也一眼认出了杰梅。克里斯汀飞奔着去拨打电话,彼得则赶紧将小姑娘带进客厅。彼得回忆说,小姑娘比照片上要瘦许多,看起来精疲力竭,整个人脏兮兮的,蓬头垢面,很明显在很长时间里,都在忍饥挨饿,大概也很久没有好好洗过澡。
不过,杰梅拒绝了食物和饮料,她说自己感觉良好,卡辛斯卡斯夫妇于是拿来了厚厚的毯子,裹在衣着单薄的杰梅身上。克里斯汀是当地中学的数学老师,她回忆说,杰梅看上去有点胆怯,但并不害怕,表现得相当镇静,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和自己的孩子们打了招呼。
杰梅和卡辛斯卡斯夫妇稍稍交谈了几句,她没有描述自己被囚禁的细节,这对善解人意的夫妇也没有追问。不过,杰梅尽可能详尽地讲述了帕特森的情况,包括他的全名、开的车子,以及自己在被囚禁的88天时间里,听到、看到和观察到的一切。
与此同时,克里斯汀和珍妮,还忙着和911调度员保持通话。接到这通报警电话的调度员,名叫艾米·普伦(Amy Pullen),已经在道格拉斯县的911调度中心工作了10年。10年间艾米接到过成千上万的电话,绝大多数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1月10 日的一通电话,却让习以为常的例行公事,变得终生难忘。
(艾米·普伦)
克里斯汀·卡辛斯卡斯:“嗨,我家现在有一位年轻女士,她说她的名字叫杰梅·克洛斯。”
过了好几秒,艾米·普伦才意识到克里斯汀话中的含义,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连忙向克里斯汀确认:
艾米·普伦:“好的,女士,您(在这之前)看过她的照片吗?”克里斯汀·卡辛斯卡斯:“是的,是她,我100%确定是她。”
艾米立即联系了道格拉斯县警局,所有警力几乎全部出动,然而,警局距离戈登有64公里,就算是无人阻拦的警车,也要将近30分钟才能抵达。
按照艾米的指导,卡辛斯卡斯夫妇将杰梅和自己的孩子们,全部带上二楼,并让他们远离窗口,因为担心杰梅会害怕,夫妇俩还让家中的宠物狗(以及亨利)陪伴小女孩。彼得战战兢兢地守在后门,以防帕特森突然闯入,克里斯汀和珍妮则持续和艾米保持通话。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克里斯汀和珍妮越来越紧张,电话另一端的艾米也浑身颤抖,手心浸透了冷汗,她不断地想起自己家中和杰梅几乎同龄的孩子,心中焦急万分,但她仍然竭力保持着柔和的语调,不断地安慰她们,警车马上就到。
终于,传来了克里斯汀如释重负的声音:
“他们(警察)来了!他们进屋了!”
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电话那端的艾米,已然痛哭失声。
2019年1月10日下午4点43分,杰梅·克洛斯被安然无恙地交到了道格拉斯县警方手上,此时距离珍妮·纳特在雪地上发现出逃的杰梅,不足一个小时,距离克里斯汀·卡辛斯卡斯拨打911报警电话,只有29分钟。
11分钟后,警方逮捕了杰克·帕特森。逮捕帕特森时,他正开着车在自家附近(包括珍妮的房子)疯狂地寻找杰梅,手边还放着杀害杰梅父母的猎枪。所以,若不是珍妮·纳特的明智决策和当机立断,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杰克·帕特森)
1月11日,在留院观察一夜之后,杰梅被巴伦县警方接回了故乡,回到了翘首等待她的亲人中间。杰梅的亲人们为她买了一张新床,并用蝴蝶结装饰了她的房间,自由飞舞的蝴蝶,是杰梅的母亲丹妮丝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欢迎杰梅归来的告示牌)
杰梅的外祖父、72岁的罗伯特·奈伯格(Robert Naiberg),冲上前第一个拥抱了她,久久不愿放手。
“我还能够再次拥抱她,真的是太好了!”
(获救后的杰梅,品尝外祖父亲手做的牛排)
然而,虽然杰梅奇迹般的生还,令所有人心存感激,但他们仍然有一个无法解答的疑问:杰克·帕特森和克洛斯一家(以及他们的亲友),没有任何形式的社会联系,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选中了杰梅作为绑架对象,又为什么对无冤无仇的克洛斯夫妇痛下杀手?
03
“安静的人”
杰克·帕特森出生于1997年6月17日,作案时年仅21岁。他的父亲帕特里克是一名电工,母亲黛博拉(Deborah)是个家庭主妇,杰克·帕特森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家中还有姐姐凯蒂和哥哥埃里克。
关于杰克·帕特森童年时代的资料不多,只知道他的前八年人生,在道格拉斯县的另一个小镇沃斯科特(Wascott)度过,整个沃斯科特镇只有800多居民。帕特森一家五口居住在南黑寡妇路(South Black Widow Road)一栋占地2.5 英亩(约一万平方米)的乡间小屋里,那里是一条死胡同的尽头。
帕特森八岁那年(2005年),他的父母婚姻破裂,父亲帕特里克带着几个孩子搬到了戈登,帕特森囚禁杰梅的那栋林间小木屋,就是他父亲当时购置的。2007年,帕特森夫妇正式离婚,母亲黛博拉搬到了沃什本县的迈农(Minong),做起了校车司机,三个孩子则开始了每隔一周在两地切换的生活。
帕特森家的几个孩子,都曾在克里斯汀·卡辛斯卡斯任教的学校诺斯伍德中学上过学,当杰梅说出杰克·帕特森的全名时,克里斯汀也有些许模糊的印象。不过,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昔日的学生,就在自家附近居住,也从来没有在路上偶遇过他。在克里斯汀依稀的记忆里,杰克·帕特森安静、学习成绩不错,没惹出过什么大麻烦——属于那种不会让你难以忘怀的学生。
诺斯伍德中学的学监吉恩·塞勒姆记得,杰克·帕特森是个“好学生”,曾是学校智力竞赛队的一员,最大的爱好是阅读美国畅销小说家汤姆·克兰西(Tom Clancy)的惊悚小说,还曾被评选为“最安静的学生”。虽然有点独来独往,但也有几个亲密的朋友,似乎并没有明显的人际交往问题。
(高中年鉴上的杰克·帕特森)
不过,这个安静的好学生,隐藏着暴躁脾气。九年级(高一)时,杰克·帕特森交往过一个名叫布里安娜(Briana)的女生。她也是他唯一的女朋友,两人是在数学课上认识的,曾经约会过四个月。
布里安娜回忆说,每当两人单独约会时,杰克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经常无缘无敌地发火。他对杀害小动物有着“疯狂的痴迷”,卧室里摆满了动物头颅。因为父母的离婚,杰克一直对母亲黛博拉憎恨不已,还曾经故意割破了她的汽车轮胎……
杰克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将他的情绪问题,归咎于他的家庭变故。杰克的姐姐凯蒂,在父母离婚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家,高三那年,父亲帕特里克也搬出了戈登的房子,撇下两个儿子自己度日。
被父亲留下来“照顾”杰克的哥哥埃里克,也绝不是什么好榜样,早在2013年,他就因四级性侵(未经他人同意与他人发生性接触但无实质性侵犯,约等于国内的猥亵罪)被捕,后来又因制造和运输毒品被判处8个月监禁。
(凯蒂、黛博拉和杰克·帕特森/2015年)
2015年,杰克·帕特森高中毕业,几乎所有人都无比期待的毕业留影、班级旅行和毕业舞会,他一概没有参加,谈起之后的人生计划,帕特森只是表示,自己打算加入海军陆战队。
身处威斯康辛州的农业小镇,通常并没有太多的人际变动,毕业后的高中同学,也会时不时地聚会。杰克所在的那届,总共有34名学生,但每一次聚会,从来只有33人。
杰克切断了自己和任何人的联系,即使是他之前最亲近的朋友,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一些同学猜测,他大概正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所以不能来参加聚会。杰克的确曾在2015年秋天,参加过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基础训练课程,这些课程为期13周,但他在第5周就被开除了。
在此之后,杰克在威斯康辛州各地打着零工,包括一家木屑工厂、一家肉类包装厂和萨普托公司的奶酪加工厂,他甚至在被害人克洛斯夫妇就职的Jennie-O 火鸡商店工作过,但和二人没有交集。所有这些工作,杰克最多能够坚持两天,总是在当天或者第二天辞职走人。
杰克·帕特森就这样过着几乎与社会绝缘的生活,他没有犯罪记录,偶尔有过接触的人,都觉得他很安静,对他犯下的罪行感到不可思议。
被捕之后,虽然他的律师反复劝说,杰克执意选择主动认罪。这个举动相当不寻常,绝大多数的凶手,虽然证据确凿,依旧不愿松口。不过,警方并不认为杰克主动认罪,是他有所悔改或者愧疚的表现——他只是太想讲述自己的所作所为,太想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警方审讯帕特森的录像)
杰克告诉警方,自己很早就酝酿着,要绑架一个少女据为己有。从萨普托公司的奶酪加工厂下班的时候(他第二天就辞了职),他偶然看到了正轻快地跳下校车、放学回家的杰梅·克洛斯,帕特森于是认定,她就是自己“想要的女孩”。
杰克开始跟踪杰梅,2018 年10月开始,他先后两次试图实施入室绑架,但由于各种原因没有成功,10月15日这天,是他的第三次尝试。杰克向警探们炫耀说,出发之前,自己剃了光头,并且全身脱毛,所以才没有留下任何DNA证据。他穿着黑色外套,戴着滑雪面具,手持猎枪来到克洛斯家门口。
杰梅的宠物狗莫莉,惊觉有陌生人靠近家门,于是开始吠叫。詹姆斯·克洛斯起身查看,杰克·帕特森随即伪装成警察大声敲门,詹姆斯·克洛斯要求他出示警徽,帕特森高喊道:“他妈的把门打开!”随即扣动了扳机。
跨过中枪倒地的詹姆斯·克洛斯,杰克·帕特森闯入克洛斯家,逐个检查每一个房间,他发现浴室的门锁着,于是狠狠砸坏了门锁,浴室里躲着母女俩:正在报警的丹妮丝·克洛斯和大声哭泣的杰梅。
手持猎枪的帕特森,逼着丹妮丝挂断电话,并让她亲手用胶带绑住女儿的手腕和脚踝,在这之后,他当着杰梅的面,将丹妮丝一枪射杀。接着,他拖着小女孩,踩过她父亲的尸体,将她扔进后备箱,随即开车离开。
杰克·帕特森告诉警方,自己在动手之前,就决定“不留任何活口”,所以杀害克洛斯夫妇,从一开始就在他的计划之中。他还陶醉地回忆说,自己开车逃离的时候,其实就和飞驰而来的警车擦身而过。
抵达戈登的小木屋后,杰克逼迫杰梅换上自己的旧睡衣,将她囚禁在自己的床底下。每当外出时,杰克会用很沉的箱子和重物堵在床边,将小姑娘“封锁”在床底,不给她食物和水,也不允许她去厕所,这样的“封锁”经常长达12个小时。
(杰梅的“监狱”)
偶尔有人来访时,帕特森会将收音机开得很大,以掩盖杰梅奋力发出的声音。几乎每一天,他都会阴狠地威胁杰梅:
“如果你胆敢不听话,就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杰梅太知道“严厉的惩罚”是什么,她亲眼目睹了杰克·帕特森,是如何残忍地杀害了自己深爱的爸爸妈妈。
杰克得意地告诉警方,自己不必用锁链捆绑杰梅,因为单单用言语进行操控,就足以达到最有力的威慑:“她根本就不敢逃跑,你们懂吗?她超级怕我的!”
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杰梅从来没有放弃希望,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帕特森的一举一动,琢磨着他的出行规律。1月10日这天,确认帕特森离开后,床底的杰梅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封锁自己的箱子和重物,抓过帕特森的一双运动鞋套在脚上,奔上了逃生之路……
(杰梅被囚禁的小木屋)
2019 年3月,克洛斯一家的谋杀绑架案在巴伦县法院开庭,因为杰克·帕特森认罪,所以无需陪审团,直接由法官裁决。
法官詹姆斯·巴布勒(James C. Babler)将杰克·帕特森称作“邪恶的化身”,他因为谋杀罪判处帕特森两项无期徒刑,终身不得假释,他还在此基础上,又追加了40年的绑架罪刑期。
“在我看来,你是这个星球上最危险的人之一,毫无疑问”法官说道。
(杰克否认性侵过杰梅,最后的起诉和判决中也没有相关罪名,应没有发生。)
(庭审时的杰克·帕特森)
04
尾声
杰梅获救之后,FBI和Jennie-O火鸡商店一致决定,将总额50000美元的悬赏金,全部授予杰梅本人。
杰梅最亲近的姨妈詹妮弗·史密斯(Jennifer Smith),成为了她的法定监护人。詹妮弗经营着一家日间托儿所,杰梅很小的时候,上班的双亲经常将她托付给姨妈照顾。可以说,詹妮弗是那个从小看着杰梅长大的人,詹妮弗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替代杰梅的母亲丹妮丝,但她至少可能保证,杰梅会被爱她的亲人环绕左右。
(詹妮弗、莫莉和杰梅)
2019年3月,珍妮·纳特被威斯康辛州儿童和家庭部门,授予“2019 年关爱儿童奖”。不过珍妮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英雄”:
(珍妮被授予“2019 年关爱儿童奖”,左)
“真正的英雄,是勇敢的杰梅,我很庆幸自己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点,帮了她一点点小忙,仅此而已。”
(杰梅的姨妈苏感激地拥抱珍妮)
杰梅的遭遇,牵动着很多人的心,其中也包括那些像她一样,遭遇过绑架和囚禁,最终获救的受害者们。20年前,在美国的犹他州,发生过一起家喻户晓的绑架案(伊丽莎白·斯玛特绑架案),14岁的伊丽莎白·斯玛特,也是毫无理由地被绑架者“选中”,在失踪了9个月后终于获救。
如今的伊丽莎白·斯玛特,是知名的社会活动家,在杰梅获救之后,她亲自前往巴伦,以自身的经历和经验,告诉巴伦市民们,应该如何对待劫后余生的杰梅,不要质疑她“为何不早点求救逃生”,不要以“关心”的名义让小女孩重温创痛。
伊丽莎白还和其他6名嘉宾一起,在Lifetime上推出了一期特别节目,向杰梅表达支持和敬意。
这六名嘉宾,分别是吉娜·德赫苏斯(Gina DeJesus/克利夫兰性奴案)、凯蒂·碧儿丝(Katie Beers)、卡拉·鲁滨逊(Kara Robinson)、艾丽西娅·科扎基维茨(Alicia Kozakiewicz)、丹妮丝·哈斯金斯(Denise Huskins)和萨拉·梅纳德(Sarah Maynard),她们和伊丽莎白·斯玛特一样,都曾是臭名昭著的绑架案的幸存者,都曾经历过难以想象的磨难和痛苦。但她们无一例外,都成长为强大、帅气又光芒四射的女性,她们希望能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帮助杰梅这个和她们经历过同样苦难的小妹妹。
(7名幸存者和她们的施害者)
“也许只有同为绑架幸存者的我们,才能真正理解她的痛苦。对幸存者来说,结案之后并非‘皆大欢喜’,真正艰难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我们都曾觉得,也许永远无法回归到从前的生活,永远无法摆脱‘幸存者’的标签。但是,无论你经历过什么,都无法摧毁你的未来,我们希望杰梅继续前行,她有力量和权利,去定义和书写自己未来的人生。”
杰克·帕特森受审的时候,杰梅没有出庭,但她委托了律师,在法庭上宣读了自己的受害者影响陈述。“去年10月,杰克·帕特森从我身边,夺走了很多我所爱的东西。最让我难过的,是他夺走了我的爸爸妈妈。
我很爱很爱爸爸妈妈,他们也很爱很爱我,他们总是竭尽全力,想要护我周全、让我快乐,他却把他们,永远地从我身边夺走了。
我曾经觉得,家是那么安全,我喜欢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喜欢摆弄那里的各种小东西。他也夺走了这些,因为那天晚上的记忆,我甚至不想再次踏入家门,再次翻看自己的物品。
爸爸妈妈和那个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却以一种难以磨灭的、最可怕的方式,将它们从我这里夺走了。
现在,我不得不在家里安装报警器,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入睡。从前的我,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喜欢上学,喜欢跳舞,他把这所有的一切,也从我的生命里夺走了。现在的我,不敢去公共场所,我会害怕,会焦虑。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可以做的那些平凡无奇的小事情,我都无法去做——因为杰克·帕特森,把它们从我的身边,全部夺走了。
但是,有些东西是杰克·帕特森,永远无法从我这里夺走的——他无法夺走我的自由。他自以为可以占有我,但他错了。我比他更聪明,我观察他日常的一举一动,然后,我夺回了自己的自由——从今以后,我将永远自由地生活下去,而他则再也没有这个机会。杰克·帕特森永远无法夺走我的勇气。他自以为可以控制我,但他错了。在我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个懦夫——我很勇敢,但他从来不是。杰克·帕特森永远无法磨灭我的精神。他自以为可以,但他错了。他永远无法改变我、永远无法定义我,他无法阻止我再次拥有欢乐,无法阻止我继续前行——在未来的人生里,我会努力去成就一些了不起的事情,而他,将永远无法拥有这样的机会……”
2019年5月,威斯康辛州授予杰梅“家乡英雄”称号,这是杰梅获救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她被亲友簇拥着,显得有些害羞,因为饥饿和折磨而消瘦的脸庞,明显圆润了许多,看上去正在渐渐适应新的生活。
(被亲友簇拥着的杰梅)
从此之后,杰梅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她的家人们希望,执法部门和媒体,能够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失踪的孩子身上。不过,杰梅的姨妈詹妮弗,还是偶尔会通过媒体,向那些关心杰梅的人,简单汇报一下她的近况。
在最近的一份声明中,詹妮弗告诉人们,杰梅已经回到了学校,继续自己的学业。她开始重新享受校园生活,又重新像自由的蝴蝶一样,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