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条与滋润:转移支付下的县城中产生活还能维持多久?(组图)
中秋前夕,回了一趟老家,湖南中部的一座县城。经济方面,有两个主要的观感。
其一是,市面上看起来真的要肃条了不少。
出了市区高铁站,打车去岳母家。岳母所在的这个县城距市区只有十几公里,前些年经济的高歌猛进,已将县城与市区连成一片。
一路上,见到不少没有拆除脚手架的楼盘。司机师傅说,这些楼盘很多已停工,也卖不掉。以前5000多一平方的房子,现在不到4000,还是卖不动。
回到家,谈到经济,岳母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了,很多铺面租不出去,“基本上上家退租了,就很难找到下家。”
她跟我说起她的一个熟人,有一间铺面出租,租约到期后,这个熟人与租客商量适当涨点租金,这在过去是一种惯例。没想到租客二话不说,在附近另外找了间铺面。这个熟人眼眼见一个月过去没有新租客上门,只好回过头再去找那个租客,情意降点租金。
不过对方并没有答应。
岳母也有铺面出租,我没有问她的铺面情况。不过,她的租客是一间连锁药店,应该会相对稳定——这年头,似乎只有药店的生意还过得去。
出门会友,散步前往,沿途确实见到临街不少铺面是关门的。商业旺区,也不复当年人声鼎沸之景象。
其二,体制内的日子还是相对比较滋润。
当地一帮朋友设宴招待我,其中一位是中学教师,谈及收入,言及月入9000左右,年入十几万,“不包含公积金。”
不过他说起来也还是有点心理不平衡,“我们这算低的,周边一些县比我们更高。”
这一点在我岳母那里也得到了证实。她退休十几年了,“我们这些退得早的拿得少,最近 几年退休的拿得多,某某老师刚退休,一月退休金有8千。”
而当地房价,目前平均不到四千。
这样的房价收入比,令我这样的来自一线城市的“牛马”艳羡不己。
实体经济的肃条与当地体制内相对优渥的生活,形成了耐人寻味的对比。
记得去年网上有一篇知名前媒体人李昌平的文章,叫《警惕县城经济衰退到只剩“公仆经济”的地步》。他说,他跑遍全国,感受的第一景象是:绝大多数县级城市的工业园区冷冷清清,房地产冷冷清清,只有吃吃喝喝还是热热闹闹的。
市面冷清,吃喝何以热闹呢?
李昌平总结出了地方搞钱的方式:中央转移支付+病人支付+学生支付+罚款支付+税收支付。这里面最主要的大头就是中央转移支付——换句话说,是靠东部发达地区的“牛马”们创造的税收来支撑。
而中央支付的对象主要以一些机关事业单位人员为主。一些县市年财政收入只有2~6亿,但年人头费支出却达到几十亿甚至更多。
“中央每年数十个亿的转移支出是相对稳定的。所以,县城吃吃喝喝经济也是稳定的”——但是,如果转移支付减少呢,这样的吃喝经济还支撑得起来吗?
毕竟,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了,最新的数据表明,财政数据为正的省市只剩下了上海。
想起了几年前网上有一篇爆款文章《小县城中年粉红,在混吃等死中研究世界局势》。就我所接触的不少县城体制内中年男,确实都可归于小粉红之列,崇拜司马南,咒骂资本家,排斥现代文明理念。
他们不知道,正是他们所反对的东西在支撑他们的体面生活。
支付转移的转出地,主要来自于长三角与珠三角。而这些地方,正是市场经济发达、契约与法律相对完善、通畅的区域。
“一定要记住,市场经济是唯一能够让普通人过上比较好的生活的体制,没有任何一个体制可以达到这一点。”
这是张维迎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
是的,只有市场经济才能让普通人过上好生活。真正捍卫县城体制内中产的生活的,不是支付转移,而是运用市场与法治的力量,激活更多的创造力,让肃条的市面重新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