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我爱上了未婚夫的哥哥,结果出了大乱子
01
合陵地方不大,风致却好,满城的水道纵横,乌篷细舟往来不断。
林汐靠在烟云桥桥头的白石上,看河中的半大青鱼争相啄食水面的浮萍。
“小桥流水,枕河人家,大人,你老家还真是风光灵秀啊。”她摇头晃脑地说。
“是比京城清静些,”柳荫下的秦严看了眼日头,“走吧,该去老宅……”
他话没说完,背后忽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严哥儿?”
秦严收回手,慢慢转过身去。
面前这人身着灰色长衫,手里还提着个竹篾鸟笼,看上去悠闲之极。
只听他乐呵呵道:“还真是你啊,信上不是说月底才到吗?”
“族叔,”秦严拱手一礼,“近日空闲,就提前过来了。”
见秦严朝她招手,林汐忙凑了过去。
方才两人寥寥几语,她已然猜到长衫者的身份,他就是在合陵看守祖祠的秦家老族长。
据说,秦家的曾老太公从合陵发迹,做了一辈子生意,积攒的家资甚厚。因常遗憾朝中无人,暮年时重金聘请先生,大办族学。
百余年下来,秦氏族人陆续有子弟出仕为官,剩下的便散落各地行商。
这位老族长就是在外面闯荡数十年后,才回合陵照看祖祠的。
秦严这次带林汐回来,是要开祠堂祭祖,所以提前给老族长写了信。
一开始,林汐还不明白,京城里有家祠,为什么秦严还要千里迢迢特意来一趟祖祠。
秦严说,祖祠里放的是列祖列宗的牌位,只有拜过祖祠,他们才认得她是秦家的媳妇,以后才会保佑她。
林汐恍然大悟。
因是第一次来合陵,她看什么都新鲜,一进城便四处乱逛,说是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秦严便陪着他转悠了半个多时辰。
老族长自把家里的生意交给儿子打理后,无事一身轻,平日就爱出门遛鸟,于是两拨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撞见了。
寒暄几句后,秦严指着林汐对老族长道:“族叔,这就是我前些日子娶的媳妇。”
林汐乖巧地福身见礼。
老族长笑得春风拂面,“不错不错,看着就是个机灵的丫头。”
说完拍了拍秦严的肩,“今日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老宅落脚,明日再开祠堂。”
秦严点头:“叨扰族叔了。”
秦氏老宅也是历任族长的居所,占地颇大,布局也讲究。
林汐四下顾盼,时不时透过镂空石墙,去瞅对面开得交错掩映的玉兰花,不知不觉便落在了秦严和老族长后面。
就在这时,一阵细弱的哭声从墙对面传来。
02
林汐顿时停住脚步,把耳朵贴在墙上细听。
前面的秦严一回头,看见她这副堪称壁虎扒墙的姿势,不由得嘴角一抽。
“做什么呢?”他往回走了几步。
他身边的老族长也侧过头,朝这边看来。
林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还想凝神再听,对面突然又没动静了。
她这才慢腾腾地走过去,看向老族长,狐疑道:“族叔,对面院子住的什么人,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听声线,还是个年轻姑娘。
“哭声?”老族长眼光闪了闪,望了眼对面,“侄媳妇你该不会听错了吧。”
“不会。”她对自己的耳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老族长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兴许是哪个做错事的丫鬟被管事嬷嬷罚了,躲在角落里哭吧,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他唤来一个小厮,让他知会后厨准备晚上的席面。
末了,老族长还亲切问了句:“侄媳妇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好让厨娘一起做了。”
林汐一提吃的就来劲,听老族长这么说,她也就不客气了,“加个酸汤黑鱼和糖醋排骨吧。”
秦严看了她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五行缺酸呢。
晚膳后,老族长说西边的阁楼正在重新修缮,怕泥匠木工吵到他们,便给二人安排了东边的厢房休息。
回屋后,林汐站在窗前,谨慎地瞄了外面好几眼,见没人,她这才放心撂下窗架子。
秦严看得好笑,“你要做贼啊?”
林汐不搭理他的打趣,在凳子上坐下,“白日我说听到了哭声,你有没有留意族叔当时的神色?”
秦严回想片刻,道:“是有些不对。”
林汐悄声问:“这府里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秦严挑眉,“我看你是杀人放火的案子办多了,有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林汐不服气,“可族叔的反应就是很怪啊,如果真是小丫鬟哭,他干嘛这么紧张,倒像是怕被别人发现什么似的。”
秦严没吭声,曲指叩了叩桌。
往常逢年过节,只要他回合陵,都会去见这位族叔,知道他为人方正,府内绝对不会有糟烂事。
多半是什么难言之隐。
03
天刚亮,林汐被秦严从被窝里提出来焚香沐浴,一番捯饬后出门。
祠堂祭祖,她本以为上个香磕个头就行了,谁知合陵秦家有头有脸的长辈都要来,乌泱泱数十来号人。
林汐晕头转向,愁得揪下来好几根头发,结果还是没记住几个人。她默默腹诽,亲戚多真是件好可怕的事。
祭祖事了,秦严被几个族兄弟邀去酒楼叙旧,林汐则趁七大姑八大姨们不注意,直接溜回了老宅。
早上起得太早,她要补个回笼觉。再醒来时,窗棂上只剩了最后一抹落日余晖。
快到掌灯时分了。林汐摸摸开始唱空城计的肚子,下床穿好鞋,打算去后厨拿点吃食。
路上经过西院,她想起之前听到的哭声,便一路摸索过去,绕了半圈才寻到院门。门环上押了把大铜锁,院内隐隐能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林汐托着腮帮子琢磨,猜测这里面莫不是关了什么人?
可她又不能直接砸门进去看,算了算了,她还是先去后厨觅食要紧,其他的等她吃饱了再说。
林汐迈进后厨,一抬头,却看见一个憨胖厨娘在追打地上的一个灰影子。灰影子在柴火堆里东躲西藏,吱吱地叫着。
厨娘左右逮不到它,索性直接甩出手里的砍柴刀,刚好把这只大老鼠的尾巴牢牢钉在了地上。动作之威猛,看得林汐瞠目结舌。
厨娘用腰间系着的围裙抹了抹手,转头瞧见她,忙道:“少夫人可是饿了?菜马上就做好了。”
话音刚落,那地上的大老鼠拼死一番挣扎,竟是直接扯断了尾巴,然后飞快蹿出屋,逃命去了。直把厨娘气得跺脚。
林汐笑了笑,“怎么,这只老鼠常来后厨偷食?”
“可不是,隔三差五就来,就是不知道把老鼠窝搭哪儿了,不然老娘非捣了不可。”厨娘忿忿道。
她抱怨完,又重新洗了手,烧开一锅水,拿了几个蛋下水煮。蛋壳白中透青,水一滚起来,竟还煮出了花香。
林汐奇道:“这是什么?”
“青鹑蛋,是音小姐最喜欢的,每日都要吃呢。” 厨娘拿出白瓷浅底小盆备用,继续道:“得是用花蜜养大的青鹑鸟,才能生出这种蛋,别的地方可没有呢。”
她絮絮说着,林汐的心思却飘到了其他地方。
音小姐?秦仙音?
是了,她今天在族谱上看到过这个名字,是族叔的老来女。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紧跟着问:“音小姐,就是西院里关着的那位吧?”
04
“对。”厨娘手里切着泡姜,没防着林汐冷不丁问出这个问题,下意识就答了。
片刻后陡然反应过来,立刻支支吾吾道:“不不不……西院没有……”
“你别紧张,这事我早知道了。”林汐面不改色地胡扯,“昨日进府从西院过,我听到她在哭,便问了族叔,他当时就告诉我了。”
“这样啊。”厨娘松了口气。
林汐不禁点头,看来族叔治家相当严苛,下人们都不敢胡乱嚼舌根。
她继续不动声色地套话,“族叔也是想不开,这么把女儿关着也不是个事啊。”
“老族长也是没办法,怕音小姐再做出有损门楣的事来。”厨娘压根儿没想到林汐是在诓她,也跟着感慨,“但愿她出阁之后,能消停下来吧。”
出阁?还有损门楣?
怪不得族叔不肯说实话,原来是“家丑不可外扬”。
林汐眨了眨眼,依常理看,一个未嫁人的姑娘,若做了出格的事,那十有八九是为了个“情”字。
“看来,你们音小姐是很不喜欢她未来的夫婿啊。”
“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和潘家的亲事已经订下了,老族长一向重信,不会悔弃婚约的。”
厨娘叹了口气,“其实,也不能全怪咱们小姐,谁能想到,明明是一条藤上结的瓜,结果居然差怎么多。”
林汐心想,这又关瓜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懂了,此瓜非彼瓜,厨娘说的是潘家的两个儿子。
潘家也是合陵商户,生意上和秦家有些往来。一年前,潘家小儿子潘良卿不知在什么地方见了秦仙音一面,回家便跟父母说要找媒人上门提亲。
老族长见潘家愿用大半家产做聘礼,可见诚意十足,便应允了婚事。
今年年节,一直在南方打理铺面的潘家大儿子潘玉卿回来了,潘家全家来秦府拜年。
事端,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潘玉卿生得俊朗风雅,才思敏捷,完全不似弟弟潘良卿。
倒也不是说潘良卿有多差劲,可老话说的好,人比人死人,货比货得扔。
若把他和自家兄长放在一块儿,那确实算是其貌不扬头脑迟钝了。
而秦仙音生得雪肤花貌,娇俏可人,当场就看上了哥哥潘玉卿。潘玉卿对她也有意,两人纠葛日深,常在秦府外相会。
两人的事,很快被老族长察觉了。他一气之下,把秦仙音关在了西院,撤换了所有伺候她的丫鬟仆妇,让她专心绣制嫁衣,出阁前不准出门一步。
听到这儿,林汐道:“这事不能转圜一下吗,都是潘家的儿子,只是换一个而已。”
厨娘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啊,潘玉卿和一户姓施的姑娘定亲了。那姑娘人不怎么好看,嫁妆却丰厚,两人的婚期就在几日后了。”
还真是一团乱麻。
05
林汐拎了红木食盒回房,顺便还顺走了一颗最小的青鹑蛋。
磕开蛋壳一尝,除了有股花香,感觉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撇撇嘴,举箸去夹其他菜肴,目光扫过粥碗前的碎蛋壳,蓦地一凝。那片蛋壳内侧,有个笔迹灰淡的“烟”字,是规整的楷体,一看就是人写的。
直到秦严回来,林汐还盯着那块有字的蛋壳,百思不得其解。
“看什么呢?”他脱下沾了酒气的外袍,搁在木架上。
林汐立马把蛋壳举到他面前,“这本来是个完好无损的蛋,可我剥壳后发现,里面居然写了字,这怎么做到的?”
秦严接过,翻来覆去瞧了许久,才道:“旁门左技而已。”
林汐一脸求解答的神情。
秦严道:“用火山灰在蛋壳上写字,等晾干了,再用头发灰调制的水来洗,字迹就能直接透过蛋壳进到里面了。”
“还能这么玩,”林汐惊奇不已,嘀咕道,“不过谁这么闲,用火山灰在蛋壳上练字。”
说起青鹑蛋,她自然想起了厨娘说的那些事,当下跟秦严一一说了。
“你这个族妹,要是真嫁了潘良卿,跟潘玉卿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瓜田李下干柴烈火的,万一以后闹出事来,可不好收拾,咱们要去劝劝族叔吗?”
秦严不赞同:“这是族叔的家务事,我们不便插手,备份贺礼便是。”
“……好吧。”
谁知到了第二日,他是不插手都不行了。
两人刚用过早膳,老族长便风风火火遣了下人过来,说让秦严去一趟正厅。林汐觉得不对劲,也跟了去。
原来是秦仙音打晕了看守她的仆妇,偷走钥匙开了铜锁,带着细软跑了。
后半夜,巡夜的家丁发现西院门户大开,急忙去禀了老族长。
阖府下人全派了出去,几乎找遍合陵,最后在云桥上抓住了正欲私奔的两人。
老族长气糊涂了,急怒之下,直接将潘玉卿扭送到县衙,跟邹知县状告他诱拐有夫之妇。
依刑律所述,若认定了潘玉卿诱拐妇人,是要被判绞监候的,而秦仙音不为罪。但她不愿情郎独自受过,坚称自己是心甘情愿和潘玉卿私奔的。
这话说出来,也是惹祸。
秦仙音和潘玉卿如今皆有婚约在身,若承认了私情,两人的身份立马就变成了奸/夫/淫/妇。
这样一来,便算是和诱,双方都有过错。潘玉卿会改判充军,而秦仙音则要杖一百,徒三年。
可她自小娇生惯养,先不说之后的三年牢狱之灾,但论这杖刑,几乎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老族长这才后悔莫及。
看着面前急出满头汗的族叔,秦严安抚道:“不管是充军还是杖刑,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判下来的。”
林汐没想通一件事,“族叔,你把西院看得跟铁桶似的,两人是怎么约好时间私奔的啊?”
老族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恨道:“潘玉卿那后生也是个聪明的,他知道青鹑蛋是秦府专为音儿采买的,所以在蛋上想了办法,和她暗通消息。”
原来蛋壳里的“烟”字,是潘玉卿写的。
林汐又问:“既是后半夜才发现,按时间算,两人应该早出合陵了才是,为什么还会在城里找到他们?”
折腾了一宿,老族长已经脸现疲色,“潘玉卿让音儿在烟云桥等他,可音儿却去了云桥,他等了半夜没见到人,就想来秦府看看,路上经过云桥,两人这才碰上头。”
时间这么一耽搁,两人就没能走掉。
06
烟云桥?云桥?
林汐心里咯噔一声,默默抬爪捂脸。
她好像知道,秦仙音为什么会跑错地方了。
因为那个写了“烟”字的蛋,被她给顺走吃了,所以秦仙音没看到。
林汐的愧疚心瞬间翻滚了,觉得自己成了拆散鸳鸯的那个棒槌。
秦严自然也想到了,眼前这乱七八糟的局面,居然还有他媳妇儿的一份功劳。这事他不管都不行了。
和杀人放火相比,私奔的罪名虽不算重,但到底有伤风化,想全身而退,不容易。
何况合陵的邹县令是翰林院庶吉士出身,向来有铁判官之名,想让他徇私开后门,是不可能的事。
接下来几日,秦严待在房间里,几乎把律例翻了个遍。林汐陪在他身边,麻利地端茶倒水,眼巴巴地等他想办法。
看到她这副殷勤小意的模样,秦严又好气又好笑,“你也是,没事拿别人的吃食做什么,平时我也没饿着你啊。”
林汐心虚漏气,小声辩解道:“一时好奇想尝尝嘛,再说了,就算没有我掺和一脚,他俩迟早也要被抓回来的。”
毕竟,这两桩婚事后面连着好几家烟亲。
“对了,潘家和施家现在是什么态度,你打听到了吗?”秦严问她。
林汐忙点头。
老族长把潘玉卿告上官府后,私奔的事在合陵传得沸沸扬扬,潘家和施家自然也知道了。
弟弟潘良卿觉得秦仙音已经失身,不再是良家妇女,所以要求退婚。而施姓女子家认为潘玉卿与他人相好,是薄情浪荡之人,也要求退婚。
“这两家人真的都想退亲?”秦严偏头看她,重复问了一遍。
“是的。”林汐很肯定。
秦严沉思,半晌后,合上那本律例,“那就好办了。”
林汐大喜:“你有主意了?”
“嗯。”
第二日,秦严亲自去了趟县衙,还真的把那对野鸳鸯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
看着正厅里跪着给老族长赔罪的秦仙音和潘玉卿,林汐忍不住问:“怎么做到的?”
秦严道:“若按刑律判,这两人无论如何都脱不了罪,所以只能另辟蹊径。刚巧,户律里有一条例,说是男女未婚犯奸可以另行嫁娶。”
林汐明白了,让秦仙音和潘玉卿成亲,可不就是另行嫁娶了么。
看来那位邹知县虽刚正不阿,但也并非不通情理。秦严与他分说一番后,他便顺坡下驴网开一面了。
07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消停了,却不想,波折之后还有波折。
老族长虽气恼潘玉卿拐走自家女儿,但木已成舟,端了几天架子后,还是同意了亲事。
这日,为了给秦仙音置办嫁妆,老族长让管家去开阁楼的储物间,取些现银下来。
谁知,半刻钟后,管家急惶惶跑回来,说阁楼的七个银箱全都不见了!老族长当场变了脸色,那可是整整一万两雪花白银啊。
林汐逛完街回府,听说秦仙音的嫁妆银子丢了,不由得十分无语。
这孩子姻缘也是够坎坷的,心想不会是冲撞了什么东西吧。她赶去阁楼时,秦严已经把现场勘验完了。
阁楼的窗口离院墙不远,窗户木插销有被刀撬过的痕迹,墙砖也被绳子勒过。很明显,是有人借绳索入室,将银箱搬运了出去。
再看阁楼里的脚印,除了日常洒扫下人和管家的足迹,还有三双陌生的脚印,是普通麻鞋留下的。
所以,偷盗之人不止一个。
事情虽明了,但想尽快抓到窃贼追回银两,还是得费一番功夫。
秦严正寻思去县衙找邹知县帮忙,毕竟他在合陵做了几年父母官,比他更了解当地的贼户。
这时,林汐突然“咦”了一声,扯着他的衣袖兴奋道:“大人,快看,有只灰老鼠在搬家!”
还以为她发现什么线索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秦严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它在搬家?”
“我见过啊,”林汐道,“小时候我住的屋子就常常有老鼠出没,还咬坏了我过年要穿的红棉袄。所以我就从别人家抱养了一只大花猫回来,然后我家的老鼠就是这样,嘴里也叼着一只小老鼠,开始往外搬了。”
说完,她又得意洋洋道:“这种经验,你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自然是不晓得的。”
说话间,那只灰老鼠已经叼着它的崽儿,从院墙上跳到阁楼檐角,再蹿入了阁楼。
过了一会,灰老鼠又出来了,先跳到墙上,再跃到院外,往返数次,嘴里都衔了一只小老鼠回来。
林汐觉得不对劲了,“这灰老鼠是秦府的老鼠,鼠子应该在秦府才对,它怎么还到外面去搬小老鼠呢?”
秦严诧异,“谁家的老鼠,你也能认出来?”
“能啊,这只灰老鼠常在后厨偷吃的,前几日刚被厨娘铲断了尾巴。厨娘还说要是知道它把窝搭在哪儿了,非捣了不可。”
“等等,你说老鼠窝?”秦严反应过来,突然想起一件事,召了管家来问,“族叔说,这阁楼之前刚修缮过?”
管家道:“没错,请的是手艺最好的密记木匠铺。”
“木匠铺在何处?”
“就在那儿,离秦府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管家指着的地方,和灰老鼠跳墙出去的方向几乎一致。
林汐有点猜到秦严的意思了,想了想,她手撑着窗台,用力往外一跃,脚尖点在窗外的罗汉松树枝上。
她本意是想借力攀上墙头,目测一下密记木匠铺的距离。
谁知突然眼前一黑,她没踩稳院墙上的青瓦,一个滑溜就摔了下来。好在罗汉松枝繁叶茂,旁生出来的一片树桠硬生生把她托住了。
饶是这样,林汐依旧被摔得七荤八素,坐在树杈子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晃了晃脑袋,她抬头跟秦严的视线对上,委屈了,“你刚才怎么不接住我啊?”
秦严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看来回去之后,我真得好好监督你练轻功了,这么点高的院墙你都上不去了。”
林汐哑声了。她武功底子不好,被秦严带进六扇门后,一直都有督促她练功。
刚开始她还能硬着头皮扛,可自打成亲后,就松懈了。秦严一催练功,她就各种撒娇耍赖,弄得他也是没奈何。
看来是不该偷懒了,林汐默默反省,又看了眼院墙。
好吧,是不高,就算真摔下来,最多也就涂点红花跌打油。
08
后来,秦严跟着那只灰老鼠,一路查到了密记木匠铺掌柜的卧房,发现床前脚踏板下有个小洞。
灰老鼠就是从这个洞钻进去,再把小老鼠叼出来的。
秦严让人挖开一看,发现下面有个地窖,里面就有老族长的七个银箱。其中一个打开一看,还团着几只闭着眼睛的小老鼠。
原来木匠铺的掌柜早在修缮阁楼的时候,就发现了储物间沉甸甸的皮箱,知道里面装着好东西,便起了贪心。
趁着秦仙音私奔,老族长把大多数人都派出府的当口,他伙同几个家人,把银箱偷了出去。
掌柜料定秦府丢了财物会报官,原本想等风声过去了再把银子拿出来花。
谁曾想,会有一只灰老鼠把窝搭在了银箱里。
银箱被偷,自然是连带着里面的小老鼠也被偷走了,灰老鼠听到小老鼠呼叫,这才来营救。
只是一次只能叼一只回阁楼,所以才往返了这么多趟,被林汐和秦严看出了端倪。
银子虽找回来了,但老族长这几日受的惊吓委实不少。秦严林汐去辞行时,府里正好请了相熟的老大夫过府,替他诊脉。
一听二人要走,老族长颇为过意不去,说道:“这几天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听管家说,昨日侄媳妇还差点从墙上摔了下去,没什么大碍吧?”
林汐摆了摆手,“族叔放心,我这皮糙肉厚的,出不了事。”
旁边收拾脉枕的老大夫闻言看过来,“你是出不了什么事,可你肚子里的娃娃可就不一定了。”
秦严猛地从梨花交椅里站起身:“你说什么?!”
林汐也是呆住:“啊?!”
“我说你媳妇一脸孕相,是怀了小娃娃了,得小心些,不能再摔了。”老大夫对秦严道。
林汐喃喃道:“怪不得昨日我翻墙时眼前一黑,突然没了劲,原来是这样。”
秦严抿着唇,一声不吭,深悔昨日没接住林汐,要不是有那颗罗汉松。
见他面色懊恼,林汐忙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不是第一次当爹娘嘛,没经验,下次就好了。”
也是肚子里这娃太乖顺了些,这些日子从没闹腾过。她除了胃口好些,容易犯困了些,真的没什么不适,所以大意了。
老族长给他们准备了一辆铺着厚褥子的马车,还有整整三大车的补品。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来打秋风的,林汐委婉推辞了一番,可老人家把脸一板,说是给未来侄孙吃的,林汐也就没话说了。
离开前,林汐和秦严又去了一次祖祠。
族叔说,那颗罗汉松是秦家曾老太爷当年种下的,百年的老树了。
林汐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心想,原来过世的祖宗们,还真的是会庇护后人的啊。
她决定了,等肚子里的小崽子满了周岁,她就带回来祭祖,起码在祖宗面前混个脸熟,日后也好多得些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