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离婚后,是癌症拯救了她,这位家喻户晓的日本女作家,居然是北京大妞!
文 | 米粒妈
熟悉米粒妈的一定记得,此前米粒妈曾给大家推荐过一部绘本——《活了100万次的猫》。
这是个很简单又感人的故事:
绘本的主角是一只虎斑猫,它的生命没有尽头,活过100万次,也死了100万次。
它跟过的主人千千万,为它的离世而痛哭不已的大有人在,但它却一滴泪也没掉过。
直到有一次活过来,它不再被豢养,做了自己的主人。
这次,它真正爱上了自己的生活,并与一只白猫相恋了。
后来,白猫为虎斑猫生下了一群猫崽,他们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渐渐地,虎斑猫发现自己爱家人已经胜过爱自己。
可小猫咪们却一天天长大,离开了它;不久后,连心爱的白猫也终老离世。
看着珍爱的人一个个离去,虎斑猫痛彻心扉,它第一次哭得不能自已,像是哭了一百万次,直到停止呼吸。
这次,它再也没能复活。
这只虎斑猫用自己最后一次生命,换来了无数小读者们对“爱”的初次体认。
跃然纸上的虎斑猫形象深入人心,也让这一绘本在图书界大扬其名。
在《朗读者》节目中,央视著名主持人康辉就曾读过其中一段,鼓舞那些与生活咬牙对抗的人们,去用力感受温暖和希望。
铺垫到这,想必大家都猜到今天米粒妈要分享的是谁的故事了吧,没错,她就是《活了100万次的猫》的作者——佐野洋子。
从血脉上来看,她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作家;但在她自己心中,北平,则是她唯一的梦中乡。
佐野洋子的经历,比那只诞生于她笔下的猫,更为精彩动人。
从北平四合院到日本乡下
1938年,佐野洋子出生于北平西四胡同的一处四合院。
她的父亲是著名的日本历史学家,也是北大的客座教授,此次携妻儿赴京长住,是为了进一步研究中国农村文化。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佐野洋子从出生起就像个异类。她很少被允许出门,人生最初的6年几乎都是在那处四合院里度过的。
▲佐野洋子与父母、兄长
所以她后来回忆起童年时,最清晰的画面就是四合院上方那块方方正正的天空。
或晴或阴,日月交映,那片天给佐野洋子的童年抹上了“京味”的底色,也造就了她直爽、热烈的北京大妞性格。
很多年后,病重的佐野洋子再次回访这片故土,在北京呆了6天,勉强偿了魂牵梦绕的儿时6年。
那时她决定在死前画一部作品,献给她梦里的北平,名字就叫《四方形的天空》。
父亲的葡萄架、秋晨的牵牛花、哥哥的火车头玩具,那都是四方天空下的记忆落点。
可惜好景不长,日本战败后,佐野洋子跟着父母漂洋过海回到真正的“故乡”,她的童年也戛然而止。
战后回到日本的佐野一家十分狼狈,一度沦落到在乡下过贫苦日子的窘境。
而佐野洋子的三个兄弟,也丧生在流亡的路上,这给佐野洋子的母亲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从那时起,母亲性情大变,开始虐待和折磨自己剩下的四个孩子。
佐野当时已经是家中长女,承受了母亲最多的攻击和怨愤。
据她自己回忆,她从小就不受母亲喜爱,好像从4岁起,就再没触摸过母亲的手,在回到日本后,受到的更是无尽的白眼和苛责。
后来,佐野为了给自己郁结多年的童年伤痕找个出口,就写了《静子》一书,记录了自己与母亲从相看生厌到慢慢和解的过程。
最让米粒妈感动的佩服的是,母亲给佐野带来的生长阴影,没有让她失去对生命的热望,反倒促使她完成书写的使命,并成功进行了“自我救赎”。
面对现实,佐野洋子心性坚忍,一直敢于直视痛苦。
但这样的她,在爱情上却是极致的浪漫主义者。
爱情没有道理,更不该只有一次
佐野洋子认为,爱情是一种超然于理智之外的神秘存在,它来的时候不容拒绝,走的时候也要干净利落。
她曾对读者说:“爱情经常如此,当你遇到某人,你以为是真爱;可三年过后,你恍然大悟那不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我遇到许多次真爱。”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佐野洋子却对这种观点嗤之以鼻,她觉得婚姻恰恰是由于爱得痴狂,是恋爱症候者的“重病”表现。
而她自己,也未能免俗。
1962年,天赋卓然的佐野洋子从武藏野美术大学设计系毕业,其后顺利地加入白木屋公司广告部,成为一个插画家。
事业刚刚走上正途的时候,佐野也迎来了她第一份爱情,并很快迈进了婚姻的殿堂。
外界对她这份感情了解鲜少,但很显然,佐野结婚初期的生活重心在事业上。
但这段婚姻持续的时间却比想象的久,想来那时两人一定非常相爱。
1966年,佐野洋子独自前往欧洲进修石版画。阔别日本两年后,才再次回到丈夫身边。
“小别胜新婚”的两人很快拥有了一个爱情的结晶,他就是后来继承妈妈遗志、成为著名插画家的广濑源先生。
但在长子12岁那年,佐野洋子却再也找不到与丈夫相爱的感觉,两人相处起来更像亲情,无波无澜。
于是,爱情至上的佐野洋子在1980年痛快地结束了这段婚姻。
那时她已经四十多岁,却仍旧在期待一份新鲜爱情的降临。
这份爱,在10年后,姗姗来迟。
米粒妈觉得,这次走到佐野身边的人,比第一任丈夫要更契合她。
这个人,就是谷川俊太郎,21岁就成名的日本诗人。在佐野之前,他已经有过两次婚姻。
画家与诗人的结合,最初的感觉是完全符合佐野想象的“灵魂激荡感”。
谷川后来出版的诗集中曾重现了两人的初识——
“开始是一册绘本和模糊的照片
直到某一天见到两只大眼睛还有
一声冷淡的‘你好’
随后是越写越长的钢笔书信
我一点一点遇见了你
在手还没有触碰到时候
灵魂已经触碰到了”
1990年,佐野洋子如愿嫁给了谷川俊太郎。
但很可惜,两位浪漫的艺术家灵魂契合的同时,三观却有诸多差异,完全没法一起度过柴米油盐的日子。
这段美丽的爱情像气泡,一沾地,就要幻灭。
热烈直率的佐野当时曾不留情面地对外界吐槽,谷川俊太郎这个人一点伦理常识都不懂,十分难搞。
于是,1996年后,几度磨合都宣告失败的他们,最终分道扬镳。
两次婚姻都惨淡收场的佐野洋子,这时已年近花甲。
但让米粒妈惊讶的是,快六十岁的佐野洋子,在爱情再次破碎后,却依然保有内心孩子般横冲直撞的一面。
永远清醒,永远浪漫
2003年,佐野洋子获得了日本紫绶勋章。
这时,她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童书才女”、“天才插画家”,平均一百多万册的图书销量、收录进小学课本的作品,都是她的累累战绩。
但她却始终无法真正与自己和解,内心的不安没有着落,让她一度困在抑郁症的牢笼里。
但米粒妈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天劫一般的癌症,救了她。
2004年,佐野洋子做了乳腺癌切除手术,但那时癌症已经转移到骨骼。
她在两年后的一次绘本创作活动中,袒露了自己这两年来与癌细胞共存的日子。
她反复强调,癌症并不痛苦,反而让困扰她多年的抑郁症好了起来。
在她心里,抑郁症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所以现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反而陡然轻快起来。
这让米粒妈想起史铁生那句话:“死亡,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两年里,佐野彻底“放飞自我”了。
她先是花了很大一部分积蓄买了一辆绿色捷豹,并迫不及待地坐上了驾驶座。
佐野洋子觉得,驾驶座给她一种“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安全感,简直像是她曾经希望在男人身上找到的一样。
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掌握住人生方向的感觉,就是安全感啊
填补完这一块内心空缺的佐野洋子,又开始迷上韩剧,这个快70岁的老太太俏皮地表达:“老奶奶也喜欢好男人啊!”
听说,她还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看韩剧,导致自己下颌脱臼,真是让米粒妈忍俊不禁。
朱生豪说:“别害怕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也很可爱。”这话放在佐野洋子身上真真是再合适不过。
但这个热闹着、大哭大笑着走向生命终点的老太太,还有一个未竟之愿。
起风了,该回去了
有位网友曾精辟地总结了《活了100万次的猫》的故事核心:爱让生有了意义,让死有了方向。
那对佐野洋子来说,让她确认了死亡方向的,又是什么呢?
当佐野洋子回看这一生起落,她发现,在职业上,自己以日本人的名姓火遍全球;在生活里,她是日本人的妻子、日本娃的妈妈;平素交流时,更是满口流利的日语。
她再不会满口京片子,也对汉字无比陌生。
但为什么,那个念着不清不楚儿化音的小姑娘,却还是一遍遍去梦里找她,对她喊:“北平!北平!”
这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老北京,有最原始的依恋和爱,在她内心深处,永远把自己当作“北京大妞”。
因为她的灵魂和血肉,最初是北京的土地灌养出来的啊。
她曾坦言:“在日本,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无根之人。中日之间有过那么糟糕的过去,可我心里只有北京。我知道老北京(北平)的样子,那是那么美好的家……”
于是2007年,癌症晚期的佐野洋子踏上了寻根之路。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接待她的年轻编辑眼中,佐野洋子不是想象里“老态龙钟”的样子。
相反,她“傲气十足”,银色短发、腰板挺直,整个人利落又精神。
这次回京,她在那些老胡同里,找到了儿时生活的虚影,当然也对北京这许多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无所适从。
但足够幸运的是,她在这里遇到了儿时的友人,叙旧甚久。
在回访结束要离开北京时,她一脸依恋地倾诉:“要是我也会说普通话就好了,我就留下……”
这如同落叶归根一般的隐喻,最终引佐野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2010年,佐野洋子病逝,享年72岁。
在她去世以后,她留下的作品依然畅销,对她好奇的人也越来越多。
2012年,一部名叫《活过一百万次的猫》的纪录片上映了,佐野洋子晚年生活的全貌,都在其中铺展开来——
原来那个威风凛凛的老太太,曾独自捱过那样多的病痛折磨。
至此,佐野洋子的一生也算是拼凑完全了。
她是鼎鼎大名的日本童书画家,用自己充满灵性的笔触,叩问爱和生命;
她曾竭力追求爱情,却活得洒脱清醒,浪漫和现实在她身上奇妙交融;
她是灵魂永远依赖故土的北京女儿,四合院里,藏着她最后的眷恋。
最后,米粒妈想说,文脉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它给佐野刻上的印痕,更留在种花家的每个我们身上,这是一种幸运,值得我们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