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走向右走：卖不动的DC与看不到的漫威

【文末有福利】

终于又有超级英雄大片上映了——上一次国内观众能在影院里看到超级英雄，已经是2020年底的事情了（《神奇女侠1984》）。然而《新蝙蝠侠》上映也并非在一个好时机，就在3月18日首映的前两天，中国电影市场刚刚打破了自2014年以来的日票房最低纪录，本周全国电影院营业率已跌破50%，惨淡非常。

目前就中国市场的情况来看，《新蝙蝠侠》上映5天票房8000多万元、预计总票房2亿元以下，在超英片里难称满意；全球票房约6亿美元，在疫情期间尚可，但距离超英片票房榜前列还差得比较远。

截至目前的超英片全球票房排行榜，前10名里，漫威占8席（最高的《复联4》27亿美元），DC占1席；

前20名里，漫威占14席，DC占5席——其中3部主角是蝙蝠侠。

新上映的《新蝙蝠侠》是一部作者风格浓烈的电影，缓慢、忧郁、深沉、痛苦，与2019年的《小丑》类似，注重人物内心挖掘，呈现出反漫威、反爆米花、反卡通化、反超能力、反神性等新的创作取向。

当然，是否喜欢这种风格，每个人见仁见智。但至少从票房来看，这种风格并没有那么符合主流大众的口味，有一定观影门槛。不知道马丁·斯科塞斯有没有看《新蝙蝠侠》，看了之后会认为它是“主题乐园电影”还是“cinema”。

前不久，娱理工作室曾连线对话《新蝙蝠侠》导演马特·里夫斯，了解到一些他独特的创作构思。

作为一名国内普通观众，是选择大银幕上的深沉，还是小屏幕上的快乐，这是个问题。

粉丝间流传的照片

蝙蝠侠是DC第一个全球票房迈入10亿美元大关的英雄，不断重启属于意料之中。在本·阿弗莱克宣布退出后，导演马特·里夫斯邀请了罗伯特·帕丁森来饰演新一代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1939年在漫画中首次登场，距今已经走过83个年头，早在1966年就开始被翻拍成电影。几十年来，蝙蝠侠的形象并非一成不变，蝙蝠侠电影也在多位知名导演的执掌下，风格各异，各有千秋。

如蒂姆·波顿将自己擅长的童话、哥特美学融入了哥谭夜色中；乔·舒马赫版集合了科幻、爱情、喜剧等商业娱乐元素；诺兰三部曲最为当下大众熟知，以冷峻写实的质感赢得票房与口碑双赢；《蝙蝠侠大战超人》故作深沉，两大头牌男英雄内心纠葛两小时，不及神奇女侠登场的一瞬亮眼。

网友调侃蝙蝠侠作品的风格变化，图源网络

对于这个已经被反复书写过的老牌英雄，曾执导过《科洛弗档案》《猩球崛起》（2&3）的导演马特·里夫斯也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知该从何入手。后来，他从《蝙蝠侠：第一年》《漫长的万圣节》等漫画中获得了一定灵感，决定写一个刚刚成为蝙蝠侠两年、对于做都市里的义警神探这件事，还不是很老练的布鲁斯·韦恩。

因此，在《新蝙蝠侠》里我们看到了一些并不太“超能英雄”的细节——蝙蝠侠逃脱警局，张开滑翔翼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果中途差点撞上电车，狼狈地翻滚坠地；猫女与企鹅人等一行人交火时，蝙蝠侠在远处启动了他的蝙蝠车，那台车并没有以往电影里流畅酷炫的线条感造型，而是好像某个工科宅男亲手锤炼出来的一样——而且半天都没点着火，起步还卡顿了一下。

在思考新版布鲁斯·韦恩究竟应该是什么气质时，马特·里夫斯偶然听到了涅槃乐队的歌，他忽然找到了答案：应该拍一部蝙蝠侠版的科特·柯本。

“写剧本时我一直在听音乐，想找到感觉，然后我在听涅槃的时候找到了。它像把我心里的什么东西打开了。

我不是说柯本像蝙蝠侠或者布鲁斯，更多的是找到了一种基调、感觉，柯本和涅槃的音乐里那种令人沉思、徘徊不去的调调一直感染着我。柯本启发了我该如何写与名望之间的关系，音乐是柯本的激情所在，名望随之而来，但也让他受尽折磨。我想，韦恩家族的遗产对于布鲁斯来说也是一样的。

之前我们已经看过开着玛莎拉蒂的、花花公子形象的韦恩，这次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新的方式？他并没有因为坐拥一笔庞大的遗产而开怀，而是像肯尼迪家族或者英国皇家的某个成员一样，在家族发生惨剧之后，开始变得像个隐士一样了，深居简出。就像柯本专注于音乐，蝙蝠侠在造蝙蝠车时也是心无旁骛，专注于他的使命，他像个义警+艺术家。”导演马特·里夫斯在连线对话中向娱理工作室表示。

涅槃乐队主唱兼吉他手科特·柯本、罗伯特·帕丁森版蝙蝠侠

“这也是我选择了罗伯特·帕丁森的原因之一，某种程度上，这甚至是决定因素，他跟隐士、摇滚歌手在气质上有某种共振。他拍过很多独立电影，我一路看着他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演员。他跟克莱尔·德尼、柯南伯格、我好朋友詹姆士·格雷、萨弗迪兄弟等很多优秀的导演都合作过，是个在黄金年龄非常奋发努力的男演员。但他身上同时也有一种脆弱感，这种‘混搭’让我认为他会非常适合这次的角色。

我没想到他是这么可爱、有想法的一个家伙，跟他合作、一起挖掘角色的过程很愉快，他提供了很多很棒的想法。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再次跟他合作了，他太棒了。”

罗伯特·帕丁森：《新蝙蝠侠》扑街或成功他都可能“下海”

罗伯特·帕丁森版的布鲁斯·韦恩跟之前克里斯蒂安·贝尔、迈克尔·基顿、方·基默等人的版本都判若两人。片中帕丁森回到蝙蝠洞（废弃车站），摘下面具露出哥特“烟熏妆”，刘海湿漉漉贴在额头上，全然没有了老版里游走于上流社会的花花公子模样。他鲜少抛头露面，一度颓废、避世，比起继承家族的金钱遗产，更在意精神遗产。在这部影片中，蝙蝠侠始终坚定执行不杀原则，拒绝以暴制暴，维护心中的正义和秩序。

为了致敬科特·柯本，《新蝙蝠侠》不再采用恢弘大气的超英片惯用配乐，而是反复响起那首经典的《Something In The Way》，低吟浅唱，缠绵不绝。

《新蝙蝠侠》，罗伯特·帕丁森

《新蝙蝠侠》片长175分钟，是单人超英片里最长的一部。整部电影的风格也像Nirvana的那首歌一样，缓慢、痛苦、压抑、迷离，像被黑夜笼罩，一点点窒息。

蝙蝠侠在最早被设计时，灵感来自侠客佐罗和吸血鬼德古拉的形象，并保留了侦探和科学家元素，天然具有黑色电影（Film noir）基因。经过几十年不同路线的尝试后，在这几点上，《新蝙蝠侠》可以说是做到了回溯本源。

罗伯特·帕丁森版布鲁斯·韦恩

这是很多人喜欢这版《新蝙蝠侠》的原因。夜雨湿滑，穷街陋巷，蝙蝠侠隐匿在阴影之中。他追寻着谜语人留下的线索，哥谭背后的势力版图一点点浮出水面。

但其实马特·里夫斯镜头中的哥谭并非一片死寂，暖橘色的霞光、火光、赛博朋克味道的广告灯箱等，都赋予了这座城市别样的浪漫氛围，如同蝙蝠侠版的《银翼杀手2049》。在大银幕上观看，视听体验极佳。

《新蝙蝠侠》

《银翼杀手2049》

被问到对哥谭这座城市倾注了怎样的感情时，导演告诉娱理工作室：“我们在设计城市上花了很大功夫，这个城市是有雨水、泥土、尘垢的质感的，但它同时又很美丽。

我很沉迷于这种美丽动人的夜晚温暖，那些钠光灯很美，营造出一种近乎浪漫的气氛，城市里的楼宇高低错落，身处其中既兴奋又恐惧。这也成为了塑造蝙蝠侠角色的一部分，他把自己变成城市义警的形象，从暗影中来，对犯罪力量形成震慑。

因为电影有惊悚片的成分在，所以城市里也设计了一些惊悚元素，让观众对蝙蝠侠产生情感认同是很重要的，我希望能让观众感受到布鲁斯的感受，感受到他和赛琳娜之间的浪漫。所以这部电影是很多种基调的混合，我们希望能打造出一个能容纳下这么多情感的地方。”

《新蝙蝠侠》，罗伯特·帕丁森饰演布鲁斯·韦恩，佐伊·克罗维兹饰演赛琳娜

不同于以往很多超英大片简单易懂的上帝视角叙事，《新蝙蝠侠》情节层层递进，抽丝剥茧，面对谜语人的线索，蝙蝠侠也几经试错才找到最终的答案。布鲁斯、谜语人以及被杀害的市长的儿子都是孤儿，童年经历终将塑造一个人的一生。

但对于把超级英雄电影拍成黑色侦探片究竟是否合适，不同观众有不同见解。有人认为很新鲜，也有人认为不够刺激，昏昏欲睡；有人喜欢把蝙蝠侠和谜语人都拍得很“落地”，去除了神话色彩，也有人认为它归根结底还是一部超英娱乐片，韦恩的双重身份、破解谜语的过程等都远不如真正的悬疑推理片逻辑缜密。

《新蝙蝠侠》，罗伯特·帕丁森

最近几天，随着《新蝙蝠侠》的热映，DC也宣布了相关的衍生作品信息：电影主演之一柯林·法瑞尔将与导演马特·里夫斯再度合作，为HBO Max拍摄新剧《企鹅人》；另一位主演保罗·达诺则将编写一部系列漫画《谜语人：元年》，讲述谜语人的起源故事。

《新蝙蝠侠》讲的是蝙蝠侠对抗谜语人的故事，片中出现了已经被捕入狱的小丑。罗伯特·帕丁森曾经透露，《新蝙蝠侠》应该还会有两部续作。那么接下来两部会拍什么，令人好奇。上述作品将共同构成未来的“Batverse”（蝙蝠侠宇宙）。

提到宇宙，就不得不提漫威。在美漫史上，起步晚、版权分散的漫威正是靠着“电影宇宙”概念的建立，逆袭了老对手DC，吸金能力把DC远远甩在了后面。在系列布局上，DC已经落后于漫威，或许DC也不必跟着漫威的路子走，而是应该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风格路线。

今年即将在北美上映的《奇异博士2》，将打开“疯狂多元宇宙”

疫情以来流媒体快速发展，给DC带来了新的契机。自2020年以来，DC制定了每年保持至多4部大制作影片在院线上映，除此之外会在华纳旗下的HBO Max上线若干部相关动画、剧集、相对低成本真人电影的战略，形成彼此独立的多元宇宙，用这样的方法完善院线电影中未涉及的领域，继续挖掘潜力角色。

这样做的好处是相对灵活、容易掌控，更有利于大导们发挥出作者风格，即便中途失败、换一套人马重启也没关系，同一个角色在不同宇宙中可以由不同演员饰演，而不必像漫威那样，强行把现有的角色、演员、故事都编织成一张大网。但弱点是非常依赖核心英雄的号召力，如蝙蝠侠，这次马特·里夫斯绞尽脑汁革新风格，下次观众还能唤起新鲜感吗？

之前的历代蝙蝠侠

整体来看，漫威的电影多数都有很强的爆米花娱乐属性，以及震撼的视觉特效场面，主角们出身各异、个性十足，往往因为一些外部原因成长为超能力英雄。当然也有例外，如邀请非商业片导演执导了很不漫威的《永恒族》。

而DC的英雄更多出身悲惨，背负着自我救赎和拯救苍生的使命，通过自我觉醒成为英雄，电影风格更加厚重、黑暗、成人化，注重挖掘人性。这样的风格也很适合拍反派人物，如DC成功推出的《自杀小队》和《小丑》电影。

在超英片领域，漫威和DC还会持续相爱相杀下去。对于粉丝来说则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跟随主流，有人追求“逼格”。

DC的反传统超英片《小丑》大获成功

在北美，以漫威为代表的超英片被视为一股蚕食电影产业和票房市场的势力，越来越多人才、资源都被吸进这股潮流，还形成了只有漫威片才能卖得动的现象。2021年北美票房市场，前4名全是漫威片，表现最差的《永恒族》也排到了年票房第6。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马丁·斯科塞斯等老牌大导都公开批评过漫威式电影的盛行。

而在中国则是另一番景象。之前我们写过漫威与中国脱钩的话题，今年漫威能否重归中国内地市场还不得而知。能卖的没上映，上映的卖不动，在后疫情时代，漫威和DC在中国市场的路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