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震惊,爱情片还能这么拍
看完《负负得正》的第一反应是:精准狙击到本infp了。
或许用mbti来区分一部电影的受众,并不是一个科学的方式,但《负负得正》这种风格化极其强烈的作品,的确做到了在一部分观众的心上蹦跶。昨天#负负得正 infp#上了热搜,很多mbti是infp的观众都表示,看完电影后有被击中的感觉。
想象一下,你的人生是一部电影,你是外星人导演镜头下的主角,你被安排了人生剧本,又不喜欢自己的剧本,你可能变得麻木也可能变得爱撒谎……《负负得正》把天马行空的想象与浪漫的脑洞融合,有种一本正经的幽默,这里没有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女主,也没有狗血套路的剧情,但很都市、很当代,探讨了爱与孤独,投射出在生活重压下的你我的精神状态。
爱情片如何拍?拍分分合合纠缠不休的故事是一种路径,通过爱上一个人而反观自身获得个体的成长,也是一种拍法。如果你喜欢后者,或许你也是《负负得正》的受众。
希望这部有点抽象,但又新鲜有趣的爱情片,能找到更多自己的受众,一起来体会被精准狙击的快乐。
温仕培+王一通+孔大山=?
电影的主人公黄振开是一个“班味”很重的人,每天按时上下班在格子间里工作,变成了钢筋水泥森林间的一具行尸走肉。他染了一头蓝发期待改变,他的人生也在女主角李小乐和外星人导演的催化下变得鲜活了起来。
角色设定很符合当代都市人的精神状态,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我们都想逃离、想发疯,这种拒绝被工作压榨、适当发疯的状态,其实也是幕后创作者们的精神写照。
幕后人员名单里有三个值得注意的名字:导演兼编剧温仕培,剪辑指导孔大山,外星导演饰演者王一通。
在《负负得正》之前,短片《未知动物》让我们初窥温仕培的想象力:一个被上班下班加班这样循环往复的普通生活困扰的人,遇到了外星人,最终变成了一辆车。孔大山和王一通合作的《宇宙探索编辑部》也是通过浪漫诗意又天马行空的想象,吸引了“神经病们”来这里浪漫聚会。从作品气质来看,他们就是很同频的创作者。
在《宇宙探索编辑部》未完成版本的的一次内部看片时,温仕培结识了孔大山和王一通,对上脑电波的三人果然一拍即合。
后来温仕培和王一通开始合作写一个剧本,不过至今还没完成,已经是搁浅状态,“我觉得有些事情就跟电影里面所描述的东西一样,好像原本想着去爬一座高山,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了一片平原,我们原本想要合写一个剧本,但最后促成了《负负得正》这一次的合作”,温仕培说。
王一通在电影里出演了外星人导演这一重要角色,全程带着头套出演。“我觉得他来演外星人导演特别合适,因为他自己就像一个外星人,好像有种说法是,外星人已经潜伏在我们人类里面,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如果这是真的话,王一通就是一个潜伏在我们人类社会里的外星人。他演外星人导演,虽然全程都没有露脸,但是他希望用他的肢体表达小导演的局促。”
对此王一通本人的感受是:“演外星人感觉特别热,头套不透气,带着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外星人剧组很辛苦,希望你们地球人多付钱。”
在寻找《负负得正》的合作伙伴时,温仕培有一个理念,就是不想让整个剧组变得太严肃沉重,而是要以轻松的姿态面对一些事情,就像小孩玩耍一样。
在和孔大山、王一通的合作中,温仕培找到了这种玩伴般的感受。“只是有个缺点,就是孔大山做剪辑,他的注意力有限,一般一天只能工作四个小时,王一通的另一个工作身份就是剪辑指导的监督员,提醒孔大山到时间需要去工作了。但作为剪辑监督员,我感觉他也是个失败的剪辑监督员,因为很多时候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玩了。他社交平台发布的两个人一起钓鱼、放牛的视频,其实都是在我们片场里面。不过换句话说,这也是我想要寻找的像小孩在一起玩耍的状态吧。”
孔大山透露,自己以导演身份拍完《宇宙探索编辑部》之后,后面就没工作了,所以要感谢温仕培给了他第二份工作。在《宇宙探索编辑部》宣传期,孔大山就多次表示过,觉得当导演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所以他想转行,温仕培也很理解他,“他可能觉得当剪辑指导这样更舒适,因为不用当第一责任人,我们都在逃避当第一责任人。”
《负负得正》的剪辑风格是一开始就明确好的,偏向于轻喜剧的相对欢快的风格。剪辑过程中,导演和剪辑指导当然会有一些不同意见的碰撞,温仕培的评价是,“大山还是很有打工精神的。”作为导演,温仕培有时候会对拍好的原料陷入到一种不理性的依恋中,此时孔大山会在适当的时候把他从这个状态中拉出来,再回到理性客观的角度去重新组织原料。
在剧组,剪辑指导和外星人导演常常一起出去玩了,温仕培也并不着急,“我的抗压能力要比大山稍微好一点。”但合作久了,温仕培也慢慢受到了影响,他也产生了转行的念头——
“影片最后黄振开开了一个饭店,我也想过去开一个小饭馆,就把海边的餐厅盘下来,我特别喜欢把地板都铺满沙子,让顾客吃饭的时候就可以赤着脚获得大地的能量。有一天孔大山烤了一个《负负得正》的联名面包,我觉得不错,也许可以成为我们的副业,大山烤面包,我炒蛋炒饭,王一通作为店员表演点什么。”
这或许是个玩笑话,或许是已经萌动的念头,但这种“今天就努力到这里了”的松弛感,其实也完全投射在了电影中,给观众带来了一种力量:有时候你要允许自己的脑袋里面开小差,允许去想象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这样可以反观自己现在的生活,从而获得某种治愈的能量。
银河电影制片厂
温仕培和孔大山年龄相仿,都显现出一种年轻创作者的松弛创作状态。他们不像前辈一样每天长时间工作、最大的快乐就是在片场,他们更关注自己内心的需求。或许因为如此,温仕培才会写出《负负得正》这样脑洞大开的剧本。
温仕培为《负负得正》设定了这样一个世界观——有一个很大的星际商业机构叫银河电影制片厂,在1895年派了卢米埃尔兄弟两人第一次来到了地球,带来了电影这个媒介,然后这两个人就开始生活在地球上,记录很多地球上发生的故事,再卖到不同的星球,做星际之间的交流。卢米埃尔兄弟是王一通所饰演的外星人导演的大舅和二舅,他们都是一家人,他们会操控人类,按照他们给出的既定剧本去执行他们想要的故事。
“我认为如果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的话,也许在某个隐藏的角落,我们就是被这么一群人记录着,我们这一生,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本,我们怎么面对这个剧本,怎么对抗这个剧本,能否可以改写自己的剧本,是一个有趣的话题”,温仕培表示。
电影里呈现的只是世界观的冰山一角,还有很多藏在水面下的故事——流浪汉黑豆是一个被遗忘了姓名的人,他总以为自己还处在战争时期,总是爬到最高的地方眺望,说要保护这个村子,如果看到有人自杀,他就会去救人,所以黑豆是一个美好的投射、一个超然的天使一般的存在。黄振开小时候就认识黑豆,还被他救过一命。
后来黑豆这个人物就被黄振开融在了他的漫画创作中。《负负得正》给外星人设计了一套独立的语言体系,也是基于生活在潮汕地区的黑豆的语言习惯设置的。
外星人的外形设计则类似于蟑螂,这或许会让人想起卡夫卡的《变形记》。电影里的外星人设定,也可以从这种文学的角度来解读。
“我的作品习惯性去建构一种隐喻系统,像《热带往事》里有一个所谓的杀手,我不要拍到他的面孔,他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来不露脸,我有这样的创作直觉,就是用这种隐喻系统来代指人性里面的幽暗角落,《热带往事》里王学明对抗的追逐的人,其实不是一个具象的人,而是他内心幻化出来的”,温仕培表示,“这种表现手法可能在文学上用得更多,在电影的叙事里可能有点反戏剧反故事,《负负得正》的外星人作为观察者去讨论爱情这个东西,其实也有一点类似的作用。”
这样一个兼具脑洞、想象力、文学性的剧本故事,经过了大约半年时间的创作与修改。
温仕培在学校里面学到一个说法,一个剧本最好的修改次数是七次,《负负得正》完成的时候刚好是第七稿。
在温仕培看来,这次剧本创作最大的难点是如何有一个叙事的整体结构,同时又保留散文的气质。后来他的答案是,如果想要保留散文气质,那么叙事线索要足够简单,这样才能腾出来空间承载那些讨论和发散的部分。
也正因为如此,片场给了演员极大的发挥空间。有很多精彩的段落,是演员在现场感受、即兴发挥表演出来的。
很多观众都很喜欢男女主穿越到对方的童年去治愈对方的那场戏。在温仕培的创作中,那个时刻是两个人最靠近彼此的时候,因为被允许进入到这个人的过去。这是一个人向另外一个人尝试打开自己的过程,他们的交汇触碰到了一个关键性瞬间,从而感知到了对方。
饰演黄振开的朱一龙透露,这场戏没有具体的台词和情节,但因为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浪漫,所以演员只要到场景里面去体验和想象就知道该如何表演。黄振开如果真的遇到了小时候的李小乐,结合李小乐的原生家庭问题,他们在一起会做什么?最后讨论出的方案是一起踢球,一起坐在足球场的门框边,等待李小乐的父亲开着飞机来接她。
温仕培甚至腾出了一部分空间留给观众。
电影里那首很可爱的《猫的诗》,只创作了三句,在剪辑的时候孔大山就加了个字幕“这里缺几句格调很高的诗”,当时他跟温仕培说,等诗想出来了,就把这个空填上。但最后,“这里缺几句格调很高的诗”被原封不动保留了,成为了电影一个小幽默点。
温仕培说,这其实也是跟观众互动的一个留白,因为电影的完成需要观众的参与,希望电影见到更多观众后,这首诗会被补充完整。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外星人、银河电影制片厂等等天马行空的设定与想象,最终是通过爱情片这一类型来承载的。
这到底是一部怎样的爱情片呢?
温仕培很喜欢当代作家雷蒙德·卡佛的作品《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他一度考虑把这个名字作为《负负得正》的英文名,因为电影讨论的也是这个问题,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谈论什么?
“我觉得好的爱情片,或者我喜欢的爱情片,都不仅仅讲了爱情,或者说只是通过爱情来折射出一种当代性,《赎罪》《霸王别姬》《甜蜜蜜》都是如此,创作《负负得正》也是想折射出当代年轻人的一种精神面貌和孤独的感受。”
温仕培创造的黄振开和李小乐这对男女主人公,某种程度是他自身的两个切面,一个想从麻木中逃脱出来,一个是小孩想伪装成大人。
这两个形象也很普适地代表着社会上的两类人:黄振开通过麻木来逃避现实世界的生活困境,他通过封闭自己来获得某种安全感;李小乐用伪装和改变自己记忆的方式逃避某种事实,她只有在面具底下才会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她不愿意让自己陷入到一个依赖的、固定的关系里面。
在当下,温仕培感觉到人们对于爱情渐渐变得悲观,自由和个人主义盛行,真爱的概念变得虚无缥缈,他的这种虚无感正是电影里黄振开感受到一切都是被注定的前提。
《负负得正》讲的就是两个年轻人怎么从不相信爱情到相信爱情,在这个过程中打开自己、认知到自己的故事。
电影以黄振开的人生视角展开叙事,朱一龙也参与了剧本的前期创作过程。温仕培表示,“他是创作型演员,对于电影有自己的理解,他身上也共享着黄振开的一些特质,我觉得他们都渴望改变,都不想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面不断重复。”
朱一龙认为,故事里黄振开爱上李小乐的那个瞬间,就是当他的感知全部回来的时候,“他之前对于爱情、生活、工作都比较麻木,当他逐渐开始胃疼、开始等待、开始吃醋,开始想索取的更多,他更像一个正常人的时候,这是爱的开始。”
李小乐逐渐打开了黄振开,让他意识到可以通过改变自己,让世界变得不一样。电影的最末,黄振开在海边找到了李小乐,也有一种观点认为,李小乐其实死在了车祸里,海边的那场重逢只是想象。朱一龙认为,就算李小乐真的离开了,这也不是be结局,“因为他们在人生的某一个阶段互相见到了,互相改变了,从此之后他们走上了更了解自己的另外一条路,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负负得正》是一部爱情片,但本质还是一个寻得自洽得到自我成长的故事。
据朱一龙透露,电影有一个未拍出来的结局:大家原来都处在一个伤心之地,但海边的那扇任意门,最终将召唤所有伤心难过的人们,通往一个没有伤心的地方。
银幕前的我们,或许也可以通过《负负得正》,找到自己的这扇门和不伤心之地。
发布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