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软语的弄堂小食
那年的冬天,因为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我曾辗转来到过这座老城。无论谁是谁心口的那颗朱砂痣,谁是谁床头的那抹蚊子血,更让我饶有兴趣的是她笔下那个充盈着老上海风情的花花世界。曾经在那个年代门庭若市的百乐门,吴语侬侬的名利场如今是否还残留着一些余韵风情。我奢望着的还有与昏黄模糊的照片上相似的场景,还有从破旧的老爷唱机中飘出的“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座不夜城,华灯起,夜初上,歌舞升平。。。”当我在那个初冬的清晨面对外滩的时候,已然忘记了一路奔波的疲累,每一块堆积而成的墙体,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幻化为一种图腾,用它独有的方式讲述着关于这个饱经沧桑的城市沉奠了的百年故事。这个不止一次在各种文学作品中出现的外滩,这个不止一次作为外滩代名词出现的外国建筑群,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喧哗褪去,静谧淡然。而今,还会在脑海里一直闪回的片段,是在那个初冬透着丝丝凉意的早晨,在一条不知名的弄堂里,守着一屉飘香诱人的小笼包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菜肉云吞,感叹着时光斑驳的印记在这里显露无疑。慢慢苏醒的人群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清脆叮当的电车铃,行色匆匆买份早点继续赶路的小白领,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怕迟到的学生,还有两两三三穿着睡衣就跑到巷口置办早餐的主妇。。。这些隐埋在繁花似锦的新城之下的市井之景,时隔多年依然会从记忆的最深处浮现出来。那些关于老上海的情愫,犹如一张色泽发黄的老唱片,随着时间的齿轮,流转出依依呀呀的小腔小调,你也说不出它哪里好,可就是会让人躲在自己静谧的角落里无法忽略掉。仿佛这种感觉已经渗透在每个神经末梢,就如那些老胶片里一帧帧定格的画面。。。
北石曾经说过“我的乡愁,是心中珍藏的酒,离乡越久,味道越醇厚”。每个身在异乡的人,都会在某个瞬间被这种若有若无的乡痛撕扯着。曾经在那条条市井弄堂里长大的她,曾经吃着小笼包和桂花糕长大的她,曾经听着长辈一遍遍讲述着那个繁华年代故事的她,把这种遥隔彼岸的乡愁掰碎揉进了这一道道精致的小点之中。轻柔娇媚的桂花糕细软绵甜,用筷子轻轻夹起之时还稍有不舍的与盘子分离,然而碰撞在唇齿之间却无丝毫粘连之意。那股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继而配着一碗滋养暖人的酒酿圆子,颗颗分明的花碎酌以淡淡米酒香,犹如深闺未出的小家碧玉,轻晃了一下腰肢,转而娇羞离去。虽然只是两道餐前的开胃小点,却已让我勾魂摄魄。
小笼包在上海饮食风情中是不可被忽略的,无论是在那斑驳泛白的弄堂里,还是喧闹斑斓的闹市区,它依然孤傲的出现在每位食客的餐桌上。一个个珍珠幼圆的小肉包做得鲜而不腻,皮薄到透明得可以看见里面的肉馅和汤水。一个个静止在笼屉之中仿佛含苞待放的菊花,用筷子夹住小笼包轻轻拎起,汤水沉沉坠下却又不破皮。在顶端咬出一个小口啄吸出鲜美的汤汁,随后汤匙中沾两下清醋,其味无穷。
如果说之前的这些精致小点是旧时的文人墨客,那这三丝春卷和香酥韭菜饼则算得上其身边侍奉的小书童了。虽未有太多的造诣,却也每日得以耳濡目染,清新脱俗。这两道憨拘的传统小食都着以色泽金黄的外衣,酥脆之余内馅鲜嫩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