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再度“极限施压” 中国会被迫“割肉”求和吗？（图）

贸易战川普又出招；8月2日，宣布将对2,000亿中国进口商品加徵10%关税提高到25%。中国迅即回应，8月3日宣布将对美国600亿美元商品加徵5%到25%不等的关税。同日接受记者访问的白宫首席经济顾问柯德洛，则揶揄这太“软弱”了，警告中国“最好认真看待川普总统”，因為中国“正处於麻烦，他们的经济差劲、投资人出走，货币贬值”。

8月4日，川普在推特发文，酸中国的对抗杀伤力太低，对贸易战无计可施，因而砸大钱买广告，企图吓怕及说服美国的政客，还指出美国对中国课重税效果远远超出预期，过去4个月中国股巿已惨跌27%，反观美股则迎来前所未有的强劲表现。强调“如果有国家仍然拒绝谈判，就得透过关税向美国支付巨款”。

川普再度施展其著名的“极限施压”手段，為未来的重啟谈判作铺陈。然而，这些猛烈的口水攻势，能将中国逼上谈判桌？

贸易战真正的伤害在“不确定性”

川普指出过去4个月中国股巿已惨跌27%，美股则迎来前所未有的强劲表现；这是对的，虽然他的说法过於笼统。中、美各有多个股市，每天涨跌不同，不知道是哪一个的数据。不过，中国若以上海证券交易所综合股价指数（上证指数）為指标，则从4月2日的3163点到8月3日收盘的2740，跌幅超过13%；同一时段的美国那斯达克指数，则从6870点涨到7812，涨幅超过13%。所以，中股跌、美股涨，是对的。

但归之於美国对中国课重税的效果，却是错的。课税是从7月6日才开始，而且只针对340亿美元商品，对经济总量超过12兆美元的中国来说，贸易损失微不足道。

虽然如此，中国经济的确陷入麻烦，而且的确与贸易战有关。原因不是课重税的效果，而是双方僵持所带来的“不确定性”。

贸易战无论真打：互课对方高关税；或假打：妥协后签订新贸易协定，对產业的影响都比僵持来得低。因為无论高关税或零关税，企业自有避险或其他因应之道，唯独结果不明的“不确定性”，才会让厂商不知如何是好。

对全球供应链的企业来说，零关税或25%高关税，影响產品的竞争力极大，但如果為避开高关税而搬迁，最后双方却是以零关税签署贸易协定，那新购土地、建设厂房、搬迁生產设备、资遣与新聘人力的大量财务支出，岂不白花？因此最合理的选择，是暂缓新投资计画，以等待事态发展结果。

经济成长的三驾马车是投资、消费、净出口，其中投资因具乘数作用，推动经济增长的效应最高。企业如果停止新投资，对经济成长的伤害很大。敏感度较高的资金也可能先转移再说，以避免无端被战火波及；如此造成资金外移、货币贬值、金融风险升高。

这就是為什麼贸易战实际的损失小，但影响经济增长的负面效应却很高。中国经济下半年将面临下行压力，已是產业界共识。

中国投资人担心川普“说到做到”

虽然贸易战的不确定性对美、中经济增长都同样有影响，但中国人似乎较美国投资人，更相信川普会“说到做到”，两国经济表现才会出现反差。

从股市的表现看得最清楚：美国将加码2,000亿商品关税的消息传出后，中国上证指数连续两天下跌，美股却相反。

除了刚开始，今年2月份被川普吓一跳之外，美国投资人近来对贸易战愈来愈无感。以那斯达克指数為例，8月2日、3日都以上涨作收。苹果公司最猛，2日上涨2.9％，成為首家市值突破1兆美元的美国上市公司。这很惊人，2017年全球200多个经济体，经济规模超过1兆美元的只有15个国家。

问题是，苹果產品多在中国组装，是被川普课高关税的对象。虽然智慧手机还没有，但如Apple Watch、智能喇叭HomePod等部分商品，已被列入由10%加徵到25%关税的2,000亿商品清单中，然而消息传出时却照涨不误。比较合理的解释，是投资人认為川普只是说说而已，或者认為最后双方必然妥协，不会真的课这笔税。

相对美国投资人的淡定，中国人则紧张多了，不仅股市持续盘跌，投资与消费也有减缓现象。作為先行指标的製造业採购经理人指数（PMI）降低，7月数据只有51.2，较上个月再跌0.3点。

採购经理人指数為製造业的体检表，显示新接订单、雇用、交货与存货的状态，大於50表示经济处於扩张阶段，而且数据愈高表示扩张力道愈强；低於50则表示製造业停止增长，低於45，就预示经济已陷入衰退。中国7月PMI只有51.2，距离荣枯分界的50点已经很近。

至於人民币也持续走软，愈来愈接近1美元兑7元人民币的心理关卡。有媒体报导中国内部已出现“割肉”让步的呼声。这有可能是部分企业已经撑不住，希望政府能修正立场或给予协助。

经济下挫压力大，川普又不断加强口水攻势，打击中国投资人信心。中国会被迫上谈判桌“割肉”求和吗？

未必。因為美国经济也有问题。

美国经济也出现警讯

美国虽以第二季GDP成长率高达4.1%，创下2014年以来的最快增速，让川普有摆高姿态的本钱，但贸易战的不确定性固然伤害中国，同样也免不了伤害美国。最新数据显示，美国经济也出现警讯。

8月1日，美国供应管理协会（ISM）公布7月製造业採购经理人指数降至 58.1，低於6月的60.2，也低於市场预期的 59.3。从表面来看，美国PMI即便下降，仍高达58.1，经济还是属於强力的扩张期；较中国只有51.2好太多，似乎不用紧张。

但问题在低於预期，这表示影响比想像中严重。7月ISM分项指数中降最多是新订单指数，60.2，大幅低於6月的63.5，并创下自2017年5月以来的最低水準。虽然仍然算高，却表示美国因為大幅减税、提高公共支出而拉高的有效需求，已开始被贸易战的不确定性抵销，僵局不解，将继续走低。

另一个出现的警讯是7月份的就业数据。8月3日美国劳工部公布的数据指出，美国7月就业人口增加15万7,000人，低於6月的21.3万人，也大幅低於预期，美国人力资源业者ADP预测的数据是21.9万。这同样可解读，在贸易战的不确定性下，企业已减缓资本投入，新增就业机会因而较预期少。

PMI与新增就业数据都是领先指标，如果7月降，8、9月再降，那麼第三季GDP成长率，将不会像第二季成长4.1%那麼亮丽；然而美国联準会（FED）亚特兰大分行的最新预测却是成长5%。这也就是说，10月底美国商务部公布第三季GDP成长率时，将大幅低於预期；而11月美国就要期中选举了。

口水攻势意味著急迫感？

川普会发动猛烈的口水攻势，或许是已感受到急迫感，贸易战僵局需要解开。川普希望尽快与中国谈判，但出於对谈判技巧的理解，他又希望是中国先提出，而不是美国。因為条件已经开出来了：无关税、无非关税障碍、无补贴；这不是前提而是结论，如果中国上谈判桌，就表示接受这条件。

在川普主导下，贸易战愈来愈像一场国家间的商业谈判，目的是诱迫对手签订一个对美国有利的贸易协定，而不是以往外交谈判所理解的利益交换与相互妥协。

川普是谈判高手，作為房地產商人，他的成功主要来自土地购併的谈判，因而自然而然的，将这些经验导入他主导的外交谈判中。典型的例子是今年5月，在朝鲜核武议题的处理上，川普一度取消与金正恩的会面，而后又恢復。从外交角度这有点莫名其妙，从商业谈判角度，这符合川普风格。

川普在摆姿态，他的潜台词是：我并不想谈，是你要谈我才跟你谈；会谈时如果你不让步，那我就当场掉头走人。然而从他事后津津乐道的脉络看，川普渴望会晤的殷切并不亚於金正恩。

川普对中国的态度也类似，不仅要中国上谈判桌，而且还摆出“要谈就答应我条件”的姿态，以获取最大利益。因而推特上才会强调“如果有国家仍然拒绝谈判，就得透过关税向美国支付巨款”以施压。只不过这论述逻辑不通，因為进口业者会将关税转嫁给消费者，而造成物价上涨；这等同美国政府向美国人民抽消费税，而不是向出口国索取巨款。

如果中国仍然拒绝谈判，川普真的会动手抽鉅额关税吗？500亿商品增税第二阶段的160亿商品关税是否啟动，将是重要指标。然而川普不谈这已完成作业的160亿，却大谈要对2,000亿商品关税加码，甚至还提到更虚无飘渺的5,000亿商品，这是否会让“极限施压”沦為“虚张声势”？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罗庆生，淡江大学整战中心研究员、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