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花了这么多钱，为啥还是防不住空袭？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征兆，2019年金融市场上最大的一只“黑天鹅”就凭空而来了。

就在刚刚过去的周末，全球能源命脉的重要掌控者之一沙特阿拉伯的石油设施遭遇猛烈轰炸，导致位于该国的全球最大炼油厂和沙特第二大油田双双被迫停产。而遇袭地点，被外界视为沙特多年来苦心把守的能源“心脏”。

外界评价称，这次事件是国际原油史上最惨烈的供应意外，严重程度超过了1990年海湾战争时期和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时期。还有人把它与十一年前的金融危机时期做类比，称为原油历史上的“雷曼周末”。

原油市场大为震惊，国际油价在周一开市最早的亚洲交易时段毫无悬念地出现爆发式上涨，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一举创出了史上最大涨幅，WTI原油期货甚至触发了熔断，交易一度暂停。

“中东地缘政治紧张局势被推升到了一个全新的水平，”普氏能源（S&P Global Platts）评价道。

在沙特油气设施被引燃熊熊大火并浮起浓厚烟尘背后，折射出的是国际原油市场博弈出现了重大变局。而沙特阿美致力于打造的全球历史上最大规模IPO，在经历了长达三年的多舛命运之后，可能再次陷入前景未知的转折点。

为啥沙特花了这么多钱，还是防不住空袭？

中东地缘政治风险溢价是否需要做重新评估，建立在市场对沙特石油设施脆弱性的判断这一基础之上。

Abqaiq炼厂和Khurais油田看起来是在毫无防备中被炸得伤痕累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很难让人不质疑沙特对自家疆土和油气设施提供的保护究竟是否可靠。

就目前来说，虽然也门胡塞武装声称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但并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发起攻击的无人机是从500英里以外的也门境内起飞的。退一步讲，即使无人机确实来自也门境内，那就说明了一个事实：在沙特，没有任何地方、也没有任何设施是绝对安全的。

若换一种思路，如果这些无人机是在沙特境内发射的，那么情况可能更加令人担心——那意味着胡塞武装很可能与沙特境内占总人口25%的什叶派联手，这对于沙特皇室政权而言当然是个极大的威胁，外界将会怀疑萨勒曼国王及其庞大的家族会否存在覆国之忧。

虽然一条输油管道或炼油厂受到攻击而造成的产量短缺往往可以被其他管道或炼油厂所弥补，但要修复Abqaiq这种世界顶级设施的处理能力却并不容易。

熟悉沙特阿美管理层的知情人士称，该公司可能需要数周时间才能恢复如常。但卫星拍摄的图片显示，关键基础设施有17处重大创伤，有分析称，沙特阿美需要的时间不是几天或几周，而是要以月来计算。

“一架无人机就可以击中重要的炼油厂和油田设施，造成火灾、破坏并迫使所有生产停止。这改变了原油市场多年来的心理立场：如今，一切都显示出了脆弱性。”油服公司Mediterranean International总裁Dragan Vuckovic说。

付鹏甚至认为，不仅是沙特的能源设施不安全，全世界的能源安全都已暴露在风险当中：

根本不需要多大的“战争”，仅仅是胡塞的无人机就有能力对沙特的核心基础设施进行破坏和打击，这意味着全球能源供应已经完全被扒掉了“皇帝的外衣”，将处于危险和不确定之中。

那么，作为国际军火市场上土豪级买家的沙特，每年豪掷重金布防的安全防御系统原本固若金汤，如今怎么就变成了“皇帝的外衣”呢？

早在四个月之前，《纽约时报》驻伦敦能源记者Stanley Reed就发文指出，沙特的能源基础设施存在风险。在他看来，风险源头是“快速发展的科技”。

沙特与基地组织等极端分子交恶已久，经常遭受来自对方的攻击。不过，这么多年来，沙特境内庞大的油田、炼厂和港口系统基本上运转正常。虽然美国政府尚未盖棺定论，但伊朗一直难以摆脱背后主谋的嫌疑。投资者们关心的是，“沙特和波斯湾地区的油气设施受保护的程度怎么样”，以及“随着该地区紧张局势加剧，它们能否在与伊朗的冲突中幸存下来”。

沙特多次强调政府多年来斥巨资打造了国家防卫系统，使用导弹、遥感等先进设备对境内油气资源及设施提供严密的保护。但在Stanley Reed看来，尽管过去十年的安全支出很高，但技术的快速变化可能意味着沙特基础设施面临的风险比此前想象的要高。

导致Stanley Reed出现这种忧虑的，恰恰也是一次无人机袭击事件。确切地说，是沙特油气设施首次遭到无人机攻击事件。

那是在今年5月14日，大约在早晨6点至6点半期间，沙特一条主要石油管道上的两座泵站遭到7架武装无人机袭击，继而引发起火。随后，这一输油管道被关闭。

此事一出，举世震惊。美国研究专家分析称，也门胡塞武装组织使用的这些无人机飞行半径接近1000英里（约合1600公里），覆盖沙特全境绰绰有余。

这意味着他们有能力触及沙特境内的油罐和输油管道，如果他们有意愿，他们就会袭击沙特的核心利益。

Stanley Reed写道：沙特的敌人们看起来精通于使用无人机、快艇等廉价的非常规性武器实施精准攻击，而且擅长掩盖行踪——这次无人机能够对关键设施泵站实施轰炸，说明它们能避开沙特的空中防御系统。

“当前沙特的防御体系旨在击退导弹和轰炸机等传统武器，而不是体积较小的物体。”他在文章中这样表示。

就职于Jane’s Defense Weekly的中东和非洲防务问题专家Jeremy Binnie表示，卫星图像显示，沙特部署在东北部波斯湾沿岸地区Ras Tanura用于保护能源出口终端设施的防卫装备是美国制造的“老鹰”地对空导弹。这虽然是高精尖端武器，但可能无法与伊朗研发的拥有较小雷达散射截面的无人机交战。

还有人担心敌人可能发起数字袭击，通过黑客们入侵网络来破坏沙特的油气基建设施。在沙特，包括钻井、抽取石油、输送油气等一整套环节都是沙特阿美总部的中央指挥控制中心通过网络来遥控和管理。这种事几年前就曾发生过，只不过后果并不严重。

当然，也不能悲观地认为沙特的防御体系已脆弱到一击即溃的地步，毕竟，在这个遍地黄沙与黑金的国家，还有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美国军事存在。

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如果沙特领域内发生重大冲突，美国部署在该国的士兵和军备设施不会无视中东能源对外输出遇阻，也门胡塞武装及其背后支持者伊朗所能取得的成功就将是有限的。

华盛顿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海湾防御专家Anthony H. Cordesman直白地表示：“如果事态升级，伊朗也仍然是一个非常有限的军事力量。沙特境内冲突的后果将是油价上涨和能源出口受限，而不是海湾长期关闭。”

他认为，与沙特爆发严重军事冲突这种假设情景相比，更危险的是那些驶过霍尔木兹海峡的油轮。这条海上原油运输的“生命线”属于伊朗，他们完全有能力在这里制造麻烦，因为最窄处只有21英里宽。一旦爆发战争，伊朗就可以发射反舰导弹摧毁任何一只船舶，或者完全封锁海峡。

结合历史与世界政治版图来看，沙特、也门胡塞武装与伊朗在军事平衡上的深刻变化都与美国高度相关。然而，如今的美国正逐渐脱离其多年来在中东地区扮演的角色，付鹏认为，美国的国际地缘政治战略正走向不确定：

世界历史的发展往往充满了戏剧性，都是从一些不起眼的事件上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想象。

至少目前，沙特和美国进行了沟通，并将“对抗和应对这次恐怖主义侵略”，美国也对沙特表态准备好支持沙特保障其安全。至于美国怎么保障，仔细看看美国的财政赤字和预算，就不难明白美国的困境-不增加财政支出（军事撤军撤出财政泥潭），让中东保持压力，卖卖武器赚赚钱，这本是困境下设计的美国战略，但现在却被历史的戏剧性推着走向了不确定。

从奥巴马时代开始，美国金融危机后霸主的疲态已经从方方面面都已经体现出衰弱的层面。世界缺少了单一的秩序维护的警察，已经朝着多级世界秩序方向倾斜。

这对于中东而言，中长期去看是灾难性的。没有了制衡者和老大，中东的军备竞赛只是一个表现，不稳定性大幅度增加。多极世界秩序中，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在中东进行两边利益的调节。